溺海(15)
男人希冀的眼神她无法拒绝,看着他憔悴的脸色,计婉兮在心里不由对未曾谋面的廉家小女儿产生了埋怨,连那点因为好奇诞生出的好感也几近消失。
大约是心理出了点问题,这得有多任性,才会阻止亲人的关怀,让爱她的亲人为自己担心?
计婉兮决定帮这个忙。
她准备了很多糖果,巧克力,甜品,以及打了无数遍草稿的委婉训斥。
然而这一切都在见到廉慕斯的第一眼失去了意义。
她瞪着双眼,与另一边的眸子遥遥相望。
这不是人类应该有的眼神,甚至不属于任何存有理智的生物。
因为空空如也。
里面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没有躁动,没有郁气,没有欲念,甚至没有生气和死气。
那只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缩在毯子里,像母胎中的婴儿一样,卷缩一团。
听到声响后,躯壳看了过来,没有任何兴趣和波动,只是一台对命令行有所反应的处理器。
处理器见到了生人,于是想开口出声,然而张开了嘴,却未能吐露出完整的字眼。许久后,似乎有所反应,她倦怠地闭上了嘴。
失去了交流能力,失去了认知功能,失去了意志,思维迟缓,比出生的婴儿还不如,只能徒劳蜷缩在地上,忍受药品带来的副作用。
那即是她第一眼见到的廉慕斯。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吧?
完全没有点击,陷入痛苦中的作者一脸苦逼问、
这是真实状况嘛……合理点,凡事都要……
感谢虫崽的地雷!
第11章 香气
“我出门了。”
拘谨立于玄关,不适地拉扯了一下过长的裙摆,轻而薄的布料荡出一片涟漪,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廉慕思向瞠目结舌的妇人打招呼。
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正在收拾客厅的刘姨僵住在原地,笑容消失了刹那,又重回脸上。惊讶的视线上下打量少女,像看一位接受了公主亲吻重回英俊样貌的的王子。
“慕斯啊,你这是……”强笑着,不知道如何措辞,刘姨捏着除尘用的绒布,很是慎重,“要出去跟朋友玩吗?”
视线略过当自家孩子养的女孩收拢的细细腰肢,深感不妙,心中警铃大作。
直觉在叫嚣着凶多吉少。
廉慕斯摇头,未等刘姨安下心,下一句语出惊人,“和熟人去外面吃饭,应该……是约会?”
还不如跟朋友出去玩!
“哦、哦,这样,”刘姨有些茫然,愣愣站着,头皮发麻,嘴里下意识嘱咐:“……要注意安全啊。”
廉慕斯点头,“放心,今天应该不会比前天更晚。”
前天回家的路上,亲爱的廉嘉慕同学提出的要求还回荡在耳边,久久挥散不去。
得知慕斯还未归家,气急败坏打来了电话。
“女同学?”二哥冷笑,显然对廉慕斯的话一个字甚至标点符号也不信,誓要搞明白哪个兔崽子敢教坏他的亲妹,咬牙切齿,“你把手机给他,让我跟人家打个招呼。”
廉慕斯放弃思考,秒答:“她睡着了。”
“廉慕斯!”
直接叫全名,可以说相当生气,“大晚上的跟不男不女待在一起,你到底要搞什么!我警告你,小小年纪不准搞男女关系!”
这位成年人似乎忘记了自己在高中谈过的女友数量。
“哥,你放心,不是不三不四的男女关系,出去办了点事,十点前我肯定安全到家。”心平气和,目不斜视,“我对谈恋爱没有兴趣,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这句话更像在对旁边的人说,戎予安面不改色开车,不知何时卸掉了虚伪的笑,懒散勾了勾唇。
直到关门声在耳旁响起,刘姨才从震惊中猛然清醒,一拍大腿,绒布一甩,激动地去找电话。
等话筒另一端传来冷漠的男音,急急忙忙道:“大少爷,大事不好了!”
……
后座上放了一个太空包,透明的小窗户下,是猫咪乖巧的小脸。
这回没有违法的未成年司机,戎予安闭眼小憩,在听见门滑动的声响后,才睁开眸子。
看廉慕斯不习惯般拢住裙子的后摆坐下,白净的小腿若隐若现,双腿合并,猫包顺手放在了腿上。
“今天气色不错。”
“谢谢。”廉慕斯颇有礼貌,摸着猫咪不安的小脑袋,“你今天看起来也很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夸人还是在夸猫。
她把手搁在猫包的其中一侧通气口,糖糖凑过来,闻到熟悉的气味,隔着一层面料磨蹭,主动打起呼噜寻求抚摸。
一路上都很沉默,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看人,一个看猫,离的很近,能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戎予安身上有干净的香皂味,廉慕斯感到熟悉。
现在有很多皂感浓烈的香水,像刚洗过的衬衫,明净利落,与前天在他身上闻到的香水味道不同,那天是成熟低调的木质香,带着一股保守禁欲的气息。
今天倒伪装起来了,干干净净,无辜的很。
对面的人也在观察——视线游弋过脸颊,锁骨,细腰,以及小腿。
这么近的距离,能轻易看清廉慕斯低眉顺眼的五官,并不精致,组合起来配上合适的妆容后,那眼睛懒洋洋顾着怀里的猫,眼尾诱人,增分不少。
就是腰太细了,得多吃点。
“中午想吃什么,医院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馆子。”
“随便,我不挑食。”
虽然沉默,但并没有太尴尬,偶尔也会聊一两句。客气混着暧昧,你来我往中很快到了目的地。
戎予安先下了车,递手过来,廉慕斯以为他要接猫包,探出了一点身子想把包交给他,结果被人一把捞住腰。高大的男生像抓小鸡一样,隔着一层布料,腰间那一块肌肤发热发烫。
一提,轻轻一放,就连包带人站在了地上。
果然太细了,摩挲指腹残留的温度,戎予安心不在焉地想。
觉得有时候廉慕斯很老实,比如她不喜欢男生亲密的触碰,会红着耳朵不高兴地说“不要这样做”,但接着会小声加一句“谢谢”。
但又不总是老实,所以很有意思。
前主人因为资金原因没有带糖糖去医院打疫苗,做检查,尽管送了玩具和剩下的食物,但明显支撑不住太久。临走时她拒绝了钱,红着眼恳求他们照顾好猫。
“它这样肯定没办法独自生存,请一定保护好它。”
提议周末再带猫去医院打疫苗做检查的是戎予安,他家养了两只猫,很有经验:“现在没几家宠物用品的店还开着,我先带回去养,周末一起。”
尽管敢于和亲哥斗嘴,廉慕斯本质上还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孩子,不会午夜回家。又考虑到家里没有猫需要的用品,答应了这个提议。
倒是无所谓戎予安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心知他生了点兴趣。既然如此,该约会可以约会,该吃饭可以吃饭,用不着显得欲拒还迎,等兴趣一过自然皆大欢喜,
因为其他人没有喜欢自己的理由。
宠物医院的等待区有不少愁容的主人,他们的宠物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在怀里呼哧呼哧喘气,有的有气无力趴在地上,更甚者牵了一头小牛犊似得黑犬,待在角落,很是显眼。
去前台做完登记,戎予安抽走了需要填写的表格,廉慕斯作为第一次养猫的新手,只能环住猫包在一旁观望。
旁边路过一对情侣,似乎刚拌过嘴,男的说:“你看!人家不也抱着猫包,就你金贵!”
“好啊,我填表办手续付钱忙得团团转,让你抱抱旺财都能磨叽半天,”他女朋友拧着他胳膊上的肉,“你怎么不看看人家男朋友在做什么,你好意思!”
廉慕斯:“……”
因为提前在网上预约过,没等太久就轮到了他们。
负责接待的是一个脸盘圆润笑眯眯的兽医,把咪咪叫的糖糖从包里抱了出来,手法熟练,游刃有余。
“我看看,小姑娘真漂亮,真勇敢。”
糖糖弱弱地咪了一声,不敢把肚子露在陌生的环境里,一个劲想往戎予安的方向躲。
然而它无法逃脱命运的魔爪,在检查了耳朵,瞳孔,口腔等等后,医生大致了解了问题:“挺健康的,就是耳朵里长了耳螨,不是很多,清理一下就行。牙结石有点严重,建议今天验血,下周来洗牙。疫苗的话最好还是打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