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来时的路(17)
“你出去了?”时敬谦低着头在喝水,视线都在手里的水杯上,似乎能将水杯盯出个花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注意力又到底在哪儿。
“对啊,许轻林那个杀千刀的把我回国的事告诉了我小叔,被抓回家吃了顿饭。”沈乐理一边走一边盘起头发,对许轻林的咬牙切齿随着进了卧室而关在了门外。
时景谦这才放松,摇头笑了笑,抬手将剩下的半杯温水倒在了水池里,他并不渴,就是需要分散一下精力,让自己不显得过于刻意。他呀,太没安全感了,患得患失的,像个小姑娘。
“回家吃饭,挺好的。”他自言自语道,还是忍不住笑意,终于不再绷着。
沈乐理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穿着粉嫩的毛茸茸的睡衣,头发也就吹了个不滴水的程度,齐腰的长发微卷,就这么随便的散在身后,偶尔还会有几缕搭在手臂上。
清水出芙蓉,亦或者,美人出浴。总有人,能将清纯和美艳的欲,驾驭的很好。
时敬谦有些不自在,暗暗移开视线,佯装咳嗽了下,低声道:“不吹干头发,晚上睡觉会头痛的。”
“懒得吹了,头发多,手累。”沈乐理径直越过他走向吧台,然后从橱柜里拿出罐啤酒来,在手里摇晃了几下,“你要喝吗?”
时敬谦本来是不想喝的,他今天嗓子有点不舒服,但沈乐理那个样子,拿着啤酒在他眼前一晃,带着盈盈的笑,有点诱人,便不自觉的“嗯”了声。
沈乐理又拿出一罐啤酒,用纸巾将周围擦干净,拽开拉环,轻轻推了过去,“今天舟舟带着男朋友回家了,饭桌上没怎么好意思喝酒,所以现在就很想喝一口。”
看着她说着家常,对着自己笑,时敬谦有些恍惚,捏住易拉罐,凑过去和沈乐理碰了个,“我陪你喝。”
“你少喝点啊,时桑桑要是知道我带着她的乖弟弟喝酒,会打我的。”沈乐理歪着头在笑,说的半真半假。
“怎么会?”时敬谦也跟着笑了,突然想起了以前。“明明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姐和你偷偷灌了我一杯白酒,为的是把我扔在家睡觉,你们两个好偷偷跑出去看演唱会。”
那个时候的时敬谦还是个初中生,时桑桑和沈乐理读高中,康朗出现了,时敬谦生了危机感,虽然他人在初中部,但没事就往高中部跑,平时放假在家也是围着她俩在周边打转,甩都甩不掉。
沈乐理也想起来了,眼睛一眯,笑出了声,“然后你喝多了,就是不睡觉,坐在地上,一手抱一个腿,闭着眼睛死活不撒手,我和桑桑愣是没去成,白瞎了两张票。”
时敬谦低头在笑,当时情况具体什么样他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装的成分比较多,其实时桑桑去不去的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沈乐理出去,谁知道康朗有没有跟着,毕竟那时候早恋是要背着家里人不说实话的。
一开始,他只是头晕而已,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抱住了沈乐理的腰,后来他姐姐过来拽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不能表现的过于偏颇,所以顺着沈乐理的腰往下滑,坐到地上,趁机一边抱一个的小腿,搂的紧紧的,自己闭着眼睛靠在沈乐理腿上装醉。
最后,她俩谁都去不了,还不敢找大人过来帮忙。
论心机,他有的是,从小就有,只是比沈乐理小上那么两岁,错失了守在她身边的机会,白白让康朗趁了先。
不过,一切还不算太晚,慢慢来,他会赢的。
想了很久,时敬谦还是试探着问出了口,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个,要我帮你吹一下头发吗?要不然,早上起来会头疼的。”
“离睡觉还早,不着急。”沈乐理拒绝了,主要是让时景谦给她吹头发,想想那个画面就不自在。
尽管很小心,沈乐理还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一抹失望,或许是不想伤害他的好意,便又补充道:“这个造型不好看吗?我看你很多的舞台表演都是这个造型,额前几缕湿发,还要摆出个心形,挺好看的。”
“我很好看?”时敬谦挑眉,抓住自己想听的重点。
“不是你很好看。”沈乐理先是揶揄了一下他的自恋,又如实说道:“是舞台上的你——很好看,耀眼夺目,魅力四射。”
“我一直都知道啊。”时敬谦不假思索的应了声,手指围着啤酒罐绕了一圈,然后端起啤酒朝着沈乐理虚虚一倾,眼神自信坚定,笑起来熠熠发光,“舞台上的我,有归属感,我喜欢舞台,也喜欢舞台上的自己。”
他是真的热爱舞台,热爱音乐。
“那为什么明清给你介绍资源你都推了,我看你的队友如今影视综艺音乐都有涉足,妥妥的全能艺人,你回国发展后,除了埋头做音乐就是上几个音乐节目,大流量也不是你这么用的。”
“做一个独立原创音乐人,保持初心,不好吗?”一如既往的嚣张语气。
独立原创音乐人这条路,在国内走起来可是非常不容易,沈乐理真替他的未来担心,“你可是男团出身,大家都这么发展。”
时敬谦挑眉笑了,也不管嗓子不舒服了,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依旧狂的要命,哑着声音说:“我觉得我有实力也有资格在音乐这条路上走下去的,况且,有时候路走多了,会忘了来时的路。”
末了,又说道:“沈乐理,你要对我保持信心。”无论哪方面。
失态
聊到最后,也不知是话说的太多了,还是酒喝多了,反正沈乐理有了醉意,脸上泛着红,眼里氤氲着雾气,脑袋也是晕乎乎的。
“时小过,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不肯叫我声姐姐呢。”沈乐理两只手捧着脸,依旧东倒西歪的点着头。
“时桑桑是姐姐,元明清也是姐姐,唯独我这里,不是姐姐,我很难过的好吗。”一面说着,一面还煞有介事的指指自己,耷拉着脸,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时敬谦笑笑,喉咙越发疼得厉害了,伸手轻轻将她散在脸前的几缕头发束在耳后,富有磁性的声音耐心道来:“因为你和她们不一样啊。”
沈乐理伸手抚掉他的手,略带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哼哼的,别过脸枕在胳膊上。
“不叫你姐姐,很难过吗?”时敬谦放柔了声音去哄不开心闹脾气的她。
“嗯。”她突然抬起头来,愣愣的用力点头,“非常难过。”
时敬谦伸过胳膊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拉直身子坐好,翘起二郎腿,按捺住嗓子的不适,放低了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蛊惑,“难过到什么程度,说来听听,比喻恰当了就叫姐姐给你听。”
“就像……自己养的狼崽子长大了,跑了,又像……喂久了的鹰崽子,飞走了。”
时敬谦觉得她这个比喻很有意思,继续打趣道:“跑哪了?飞哪了?”
沈乐理的眼神愈发幽怨愤恨,气得一锤桌子,只不过手臂软绵绵的没多大力气,那个样子,恨不得把他拉过来狠狠揍一顿,撇着嘴,道:“还能是哪,大草原呗。”
时敬谦无奈的摇摇头,垂首把玩着手指上的一个小尾戒,嘴角和眉梢都带着压不下去的笑意。他这人也是奇怪,酒喝的越多人就越发清醒,沈乐理已经醉了,而他看向沈乐理的眼睛,宠溺和爱意不再掩饰,汹涌澎湃。
“有没有人给你说过,你喝了酒的样子,很可爱。”时敬谦后仰靠在椅子上,双手叠在腹前,脑子里想的全是她喝完酒的样子。不知东南西北,真性情流露,有了少女的娇憨和不自觉的撒娇,和清醒时完全是两个极点。
既希望她多醉一会儿,又想着以后不许她在外人面前喝酒,这副可爱的样子,切不可让旁人看了去。
好久,他才长长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艰难的穿过疼得厉害的喉咙,“可是沈乐理啊,你的狼崽子和鹰崽子明明是你自己不注意弄丢的。”
“嗯?”沈乐理有些困惑,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强行用手臂撑起脑袋,一股脑儿的往后撩撩头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时敬谦没再说话,端起手边的啤酒仰头大口灌了下去,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半瓶,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啤酒瓶的腰身,直接将这个易拉罐捏到变形,依旧不解气,又用手掌将其攥成一个球状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