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89)
陆曾翰带我回到住的地方,天已经快亮了。我忍不住问他:“夏正良的事,真的不是你告诉警察的吗?”
陆曾翰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弯了弯道:“不带脑子,怎么混江湖。做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他回答得隐晦,我听得糊涂,本来还想问问他那个朋友是不是会真的收留夏正良,但问了估计也是白问,他不想说的,终究不会说。
我一路都在沉默,这一晚上的信息量太大,我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陆曾翰的世界,对我来说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庞大走私帝国,那里的人各有分工且都有门有路。却没留下一个实锤或是一个证据能让人诘问。我有些担心地看着陆曾翰,却说不出一句劝说的话。
“总看我做什么?”陆曾翰目视前方开着车,声音平淡从容,“这就是我的生活,你看到了,也听到了。”
我知道他下面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的话:“先回家吧。你的衬衣刚才和夏正良打架的时候弄脏了,你回去睡会儿,我帮你洗干净。”
陆曾翰定了定,唇角扬了起来。
回到家里,他到床上休息,我帮他把衣服洗干净后烘干,又熨了熨,忙乎完这一切,天已经大亮了。我坐在那里看着他的衣服发呆,我睡不着,我担心着今天,也担心着明天。
我摸出手机给姐姐又发了条短信:“姐姐,什么是坏男人,工作不好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坏男人?”
说完后,我有点困,有点晕,但这次姐姐很快回复了我:“职业不正当的男人会把你带到深渊。可乔,你太单纯,你坚决不能和这样的男人趟一道浑水。”
看到姐姐这么激烈的回复,我吓得赶紧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再聊下去,姐姐真的一生气跑来找我就麻烦了。
但也很奇怪,和姐姐聊完之后,我的心便踏实了些,在洗衣间的凳子上坐着坐着,就靠着洗衣机睡着了。
迷糊中,陆曾翰把我抱到了床上,他坐在床边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好而脸颊,一下一下,弄得我心痒痒的,却困得睁不开眼。后来感觉他凉凉的唇在我的额头上缠绵了片刻,声音很轻:“可乔,你让我怎么办?”
可是等我醒来,他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在家里呆坐无聊,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驿桥去上班,这一走也太多日子了。韩牧之看到我高兴得很意外,把之前的来访者资料整理好归还给我。我翻了翻,注意到那个恐脸症患者又预约了我两次,只是我都不在。我便和前台吩咐道:“给这位来访者去个电话,约个最近的时间诊疗一次吧。”
从驿桥下班,我踌躇半晌,还是决定先回陆曾翰那里,心里期盼着也许他也回来了呢。但是直到后半夜,他才醉醺醺地回来。我把他扶到了床上,本来准备到另间房间睡,却被他一把揽进怀里,不管不顾地抱着就睡,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我仔细听了半晌,只听清他说“等等我。”别的含糊不清一个字都不懂。
我哭笑不得,想走又拧不过他的劲儿,挣扎了半晌,最后还是窝在了他的怀里,枕着他的胳膊沉沉入睡。那夜,无梦到天明。
早晨我先醒来,把他的胳膊推到了一边,准备起床,他一个翻身,又把胳膊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推了推他:“我得起床去上班了。”
他一动不动,但唇际已经露出个轻笑,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我用力把他的胳膊拿下去:“喂,我真的去上班了。你别耍赖。”
他终于懒洋洋地睁开了眼,胳膊支起半个身子,看着我笑道:“咱两商量个事呗。”
“什么事?”看他这个样子,就没好事,我警惕地看着他。
“我出钱,你自己开个心理诊所得了。别去给韩牧之打工了。”陆曾翰半笑半认真地说道。
我抽抽嘴角:“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开诊所?我可从没动过这念头。
“我说真的。”陆曾翰说道,“你不用搞得像驿桥那么大,就自己弄个工作室,弄点机器、道具,直接开张就行了啊。你又有执照又有技术,怕什么。”
“我真的不行。不是那么简单的,得跑业务,还得跑资金,需要整个团队运营,很麻烦的。”我从没想过这个事我自己能行,下意识地直拒绝。
“先别光想着拒绝。我就问你,你和韩牧之那个变态医生一起上班,吃他的喝他的,你不难受吗?”陆曾翰眉眼有丝冷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去潜伏
“讨厌,什么叫吃他的喝他的。”我的脸红了,陆曾翰的话尖刻起来从来不留一丝余地,但他说的也正戳中了我的心窝。我其实一直不大有自信,到底是自己的技术值得韩牧之花那么大精力,还是我这个人。我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到了另一个诊所,我还能不能让老板给我开出这个工资,韩牧之给我的价格,到底是物有所值,还是感情价码。
陆曾翰唇角勾了勾:“难道不是吗?你的钱不是他给的吗?你不怀疑他给多了吗?”
“我还觉得他给少了。”我强做嘴硬。
“哼,”陆曾翰嗤笑了一声,“对你心怀鬼胎的男人,出手当然大方。”
“你还要出钱给我开咨询室呢。”我抿唇笑着看他,“你是心怀鬼胎还是身怀鬼胎?”
“我怎么能一样。”陆曾翰冷冷扫了我一眼,“你就是什么都不干让我养着,也是天经地义的。”
这句话搞得我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我张了好几次嘴都说不出一句话,看我憋得这幅样子,陆曾翰哈哈大笑:“你可真不禁逗。”
逗你个鬼。我快步向客厅走去,一句话也没说就拎着包匆匆跑了出去。情话总是醉人的,而陆曾翰的话很怪,总是能一下勾到人心里去。一个男人说出来养着你的时候,不论你是否情愿,心里总归噌地多了一份归属感,就好像田野里的茅屋,忽然周围伸出了密匝的篱笆墙。这就是安全感吗?
我本来是打算去驿桥,走到半路却被刑警队叫了过去。为的是林桦的事。白队他们分析,林桦应该是把夏梦慈、沈茹和背后的真正主谋凶手联系在一起的重要纽带,但是鉴于之前肖岩冰案子对林桦的询问丝毫没进展,所以这次刑警队打算先做好方案再去找林桦询问,免得打草惊蛇,还一无所获。
这个想法是正确的,但是从哪里下手却成了难题。白队把已经调查到的林桦的背景进行了介绍。林桦,27岁,是南城一家女子养生会所的老板。林桦是河北人,家境普通,父母在县城里打工。林桦七年前来到南城,没学历没人脉,从商场售货员开始做起,由于性格稳重、善于察言观色,会逢迎讨巧,有很多阔太太喜欢找她买东西,她趁机勾上了一个富商做二奶,只不过几个月就被甩了,可以说是时间最短的二奶。但林桦还是从富商那里捞了不少好处,除了现在美容院的店面,善于经营的林桦就几个月还结识了些圈子里的人脉关系,借此来回地换着金主,只不过近几年年纪越来越大,林桦的空档越来越多,身边的男人也越来越普通。最近和肖岩凝走得很近,是不是那种关系还不确定。
“从背景来看,林桦这个女人不简单,社会关系比较复杂。她的养生会所经营状况不算好,她又和毒品打交道,花费不小,她的钱的来源是个问题,重点侦查一下。”白队说完看着杨意泽,“她和沈茹的关系查的怎么样?”
杨意泽点头:“查到了,两年前沈茹做兼职,在她那里发过传单。只干了两周,但是林桦这人挺有能耐的,所有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不会断了联系。所以后来有什么活林桦也会给沈茹介绍。说白了,这林桦就是个三流掮客。靠给人拉皮条混江湖。”
掮客这个词,我还是第一次在书本外的地方听到,原来现代的社会仍然有这种职业。
“没被她发现吧?”白队嘱咐杨意泽,“不要打草惊蛇。”
“没有,我是询问沈茹的同学知道她做兼职的,我没去找林桦。”杨意泽说道。
“好。”白队转而看向我,“辛老师,你怎么看?”
我斟酌了一番说道:“我和林桦打过一次交道,她思想成熟,非常善于掩饰。而且从她的经历看,她善于抓住机会,善于结交人,阴柔诡谲,是个心理素质极其强大的人。目前还找不到可以突破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