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184)
我那颗濒死的心,忽然又砰砰剧烈跳动了两下,还有点疼,眼泪忽然就出来了。陆曾翰猛地把我揽进了怀里,唇胡乱地覆了上来,声音急促而慌乱:“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难受。不要动不动说死啊活的,你死了让我怎么办?”
我哭着点了点头,陆曾翰把我放到身前,说道:“有些事,我也还需要了解,需要去思考,你给我点时间好吗?另外你自己也要想想,知道了这些,你还能信任我吗,还能接受我吗?哪怕恨我,都不要紧。我就怕你不去想。正是由于你的退缩不去想,才导致“她”去帮你想了,全化成了仇恨。”
陆曾翰的话,让我有些清醒,确实,这么多天以来,我的情绪似乎都停止了,很多事情,我都缺乏了最原始的感情冲动,我不气愤不冲动,哪怕是姐姐的死,我也不敢去细打听,这样只会导致“她”越来越想得多。
陆曾翰还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他接了之后对我说道:“局里有急事要处理,我先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不许乱想。”
我顺从地点头,他急急离开。我缩在了被子里,有些茫然,又有些开通。
陆曾翰这一去就走了一周多,都没回来。只是每天都有他的电话,他在南城,但是却忙于侦查,连我也见不到他。
我的情绪渐渐好了些,也开始像陆曾翰嘱咐的那样,考虑一些问题,只是还没有想清,却接到了韩牧之的电话,约我出去谈谈,他说关于姐姐的死,又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他的邀约。
第二百零四章 决裂(一)
傍晚六点,我走进了驿桥。其他人已经下班了,只剩韩牧之还在办公室里等着我,看到我出现韩牧之站起来微笑道:“你来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答道,韩牧之的办公桌落了不少灰尘,好像很长时间没用了,“你最近是出差了吗?办公室的灰不少。”
“没有。只是心情不太好,不想来上班。”韩牧之的声音淡淡的,“我也没吃饭,我定个外卖吧。”说着韩牧之掏出手机,开始定外卖。
我细细打量着韩牧之,他的精神有些颓靡,这不太像他的风格,他素来是干净利落、温和儒雅又精神奕奕的。我不由问道:“你最近,有什么事吗?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对。”
“我?我的状态不对,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韩牧之笑笑,“别说我了,说说你,事情怎么样了?他承认套路你是为了让你两个人格自相残杀了吗?”
我点点头:“你猜的没错,他开始的确是那么想的。”
韩牧之的眸子里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他甚至有点激动和亢奋:“看,他果然是有目的而来,可乔,他不是个好人,他是想杀你的凶手啊。你现在应该相信我了吧。”
“牧之,对你的话,我一直都是相信的。”我不知道韩牧之的亢奋点在哪里,可他异于平时的激动让我有点怯意,我忍不住问道,“你好像有点激动?”
韩牧之握住了我的肩膀道:“可乔,我不该激动吗?一直一来,因为有了陆曾翰,你和我疏远了。我有苦说不出,明明知道他不对劲,却无法证明他哪里有问题,以至于眼睁睁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现在既然证明了他是个居心叵测的凶手,我们又能回到从前一样亲近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啊。”
我不太敢看韩牧之的眼睛,他眸子里的喜悦让我有些不能承受,我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恰好外卖适时地到了,我忙说道:“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庆祝你的新生,吃你喜欢的西餐?我也好久没和人开开心心吃顿饭了。”韩牧之说着就要收拾东西。
我忙按住他的手:“牧之,别了,就吃外卖吧,我也饿了。正好我还有事问你。”
韩牧之的神色黯了一些,我和他坐在桌子两侧,他点了日料,我吃了几个寿司,一个手卷就饱了。看着他缓缓吃完,我把盒子收拾好,问道:“对了,你之前和我说,你有姐姐的新发现,是什么?”
韩牧之的神色更加暗淡,半晌才道:“也没什么,就是以前知道的事多了些细节。”
“以前?”我鼓了鼓勇气,终于问出了口,“牧之,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韩牧之看了看我道:“警察给的结论是自杀。”
“具体的呢?”我的声音有些抖。
“其实我知道的,也并不比你多多少。”韩牧之扶了扶眼镜,“四年前,你突然从美国给我打电话,说有人通知你可怡死了,你要赶回来。其实这么多年来,虽然我也在南城,可和可怡碰面的次数并不多。我知道她去世的消息还是你告诉我的。之后我就去机场接了你,到了刑警队。警察说,可怡是死于溺水,在南城的海边找到的她的尸体,同时在码头的探头有她一个人徘徊在水边的记录,她死前也没和任何人有过通话记录,没有迹象表明她是被人杀害,所以就判定她是自杀。由于警察之前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你们又没什么亲人,就由可怡的一个朋友签字同意安葬了。后来才找到你的联系方式,通知了你。当我和你赶到墓地,已经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从墓地回来后,你就高烧昏迷不醒,足足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醒来后,你匆匆回了美国。
“等我再次出差到美国看你,你竟然笑着问我,最近有没有见到可怡。我当时就愣住了,试探着和你聊了聊,才发现你已经选择性失忆了。我也不敢再提。再后来,我又发现了你的副人格,就像我上次说的,就想办法把你带回了南城。现在想想,我也许错了,如果当初选择另一个城市就好了。”韩牧之的语气里全是懊恼,“我早该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南城是潭浑水,不搅进来就好了。”
“没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等安葬了,却又找到我了?”我全身都在抖,明明是有人故意不想让我看姐姐最后一面,我忍不住问道,“那个签字的朋友是谁?”
韩牧之摇头:“你可以问问杨意泽,他最近查邹士钊的事快疯魔了,也许会查到这些勾连的事。在可怡出事前,她曾经约我吃过一次饭,和我聊了些大学的事,她说很遗憾没有一直画下去,如果以后有机会,她想专心去画画。我没有多问。并不是我不关心她,而是她的气派,她的穿着用度,全是国际大牌,我不知道她做什么工作可以这么赚钱,但南城说大也没有那么大,我隐约也有些耳风知道她都跟了什么人。那顿饭,她虽然东拉西扯,但核心意思,大抵是让我以后多照料你,我和你都是学心理学的,她希望我能在专业上多照顾你,她也希望你回国发展,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国外,她很担心。当时我只觉得她太过客气了,即便她不嘱咐,我也总找借口去看你,何须她多说?只是我没想到,她竟然是临死前的托付。”
我的眼泪落了下来,姐姐哪怕在最后一刻,想得也仍然是我,可是我连她怎么死的都不能查明。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更觉得对不起姐姐。这么多年,我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到底都帮过姐姐什么?没有,一点都没有,从来都是心安理得地接受姐姐给我的安排。
我捂着脸啜泣起来,韩牧之坐到我旁边,轻轻抚着我的肩,把我拢在了怀里:“可乔,不要再难过了。可怡走了,还有我。我们离开南城吧,所有的过往,都让它过去,就算这个世界都背弃了你,我还在你身边。我都想好了,我们去上海,那里对心理学的需求很多,之前出差的一家研究所也请我过去,待遇很好。那里没有任何人的过往,一切都是新的。”
韩牧之的提议让我愣住了,我挣开他的怀抱,懵懂地看着他:“牧之,你在说什么?上海?我们为什么要去上海?”
“可乔,南城你还没待够吗?”韩牧之有些发急,“或者你不想去上海,我们去南京,杭州,都可以,你想去哪里?我都听你的。”
我把韩牧之刚才说的话又回味了一遍,才理过味儿来。他那会说的时候,我都没放到心里去。我忙说道:“我哪里也不想去。姐姐在南城,我就在南城。更何况,姐姐死的不明不白,我还要等着陆曾翰查完手边的事,再去查姐姐的案子,我要明明白白知道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