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师(175)
“可怡的去世,对你的打击太大了,所以你除了分出一个可怡的人格保护你,又重复了你小时候的做法,把你不想记起的东西统统选择性地忘了。”陆曾翰叹了口气道,“包括我,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她”,你失去的记忆,很可能有一部分转移到了“她”那里,同时,你潜意识里的一些情感,你压抑着不去想,也许也会转移到“她”那里并放大,换句话说,“她”有可能是你情绪的垃圾桶,你所有隐忍不发的负能量,全会跑到“她”那里,我不知道你都转移了什么,所以我不敢轻举妄动。”
陆曾翰有些无奈地说道:“我知道你看过那间房子,一定会觉得我喜欢你姐姐,我想向你解释,但我担心“她”会受到你的影响,也会那么以为。我只好在你们之间平衡着,甚至会刻意偏向“她”一些,因为我了解你,你的痛苦是有底线的,你不会去伤害别人,但我不了解“她”,我不知道她受了刺激会做出什么激烈行为。但我又不敢告诉你真相,我不知道你再次接受打击,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怕我控制不了。只能一点点试探,一点点揣摩她的性格。”陆曾翰抚着我的胳膊,眸子里都是伤痛,“只是我没想到你这么傻,你会伤害你自己。”
我的眼泪不觉淌了下来,之前所有的委屈,都在一刹那得到了释放。他在我得知姐姐是兰珂之后对我的责骂,责骂我自私,其实是害怕我刺激到了“她”,让“她”做出一些不堪后果的事,即便她不去伤害别人,伤害她自己,其实也是伤害我,而且以“她”的刚烈性格,她的自残一定比我的自残激烈得多。
可是越是明白,反而越委屈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落。陆曾翰抬手帮我擦了擦,笑道:“傻瓜,你怎么还哭上了呢?”
“那,那你从前,喜欢过姐姐吗?”我还是忍不住,把这个问题追问了出来。
“我?”陆曾翰的目光飘得很远,声音很轻却很认真,“她是一个让我钦佩的女人,我很欣赏她。喜欢她的人、爱她的人不少。但是,怎么说呢,我只见过她三次,怎么去喜欢?”
可是间房子,那枚戒指,那照片?看我疑惑的眼光,陆曾翰淡淡道:“这些以后再说。接着说案子。自从“她”在付雅媛那里现了身,当然瞒不过邹士钊的耳目,所以他把你接到了那幢满是镜子的房子,就是逼着你姐姐再次现身。事实上,那次“她”的确出来了,我去救你,看得出,邹士钊看你的眼神,真的像看到了可怡,有玩味,有嗤笑,还有疼痛。所以我笃定,他不会杀你,但他会让你一次次变成可怡。”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在一个公众场合派人去杀你?而且还没有成功,还派的是他惯用的一个人,就为让你认出是他幕后主使吗?”陆曾翰的疑问越来越紧,“再说邹士钊的死,死后被焚尸,如果说是为了隐藏死者身份,但偏偏没烧透,从内脏DNA还能检测出死者就是邹士钊。那焚尸是为了什么目的?”陆曾翰细细分析着,“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为了隐藏死亡时间。烧了之后,什么时间死的,就判断不出来了。可是为什么要对死亡时间做手脚呢?按理说,有很多种方法改变死亡时间,比如,加点冰块,就能推迟死亡时间几个小时。除非,真实的死亡时间和凶手想要的时间差距太大。”
为什么呢?陆曾翰看着我问道,我木然地摇头。陆曾翰接着说道:“邹士钊死在枪杀你之后,但如果焚尸只是假象,那极有可能,在你被枪杀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否则没人能调得动他手下的人。”
“也就是说,杀我,杀邹士钊,背后主使都可能是同一个人?”我惊讶地张大了嘴。
陆曾翰点点头:“不过,那个杀手肯定已经被灭口了,找他是最直接的,但也是最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从另一个角度找突破。”
“什么角度?”我问道。
“如果不能从邹士钊的死亡时间判断,就从焚烧时间。很明显,邹士钊是被烧过两次。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驿桥边的码头,那里监控多,便于栽赃嫁祸,但是那里只要烧一会,肯定会引来消防车,邹士钊不可能被烧得那么彻底。一定另有一个焚尸场地,才能把尸体烧得那么恰到好处。”陆曾翰说道,“可是,南城很繁华,去哪里找一个适合焚尸的地方呢?这还真是个问题。”
“荒岛?”我不确定地看着陆曾翰。
“对。”陆曾翰赞许地看着我,“只有荒岛,才能把邹士钊烧得既看不出死亡时间,还能不破坏内脏的DNA,时间由他们掌握,还不会引来人群。南城只有荒岛多,具备这个条件。我这几天查了南城的几个没有居民的荒岛,果然在一个叫赤岩岛的地方,发现了焚烧的痕迹。我找了刑警队痕检部门配合,采了样,从地上的部分碳灰和尸油做检测,碳灰做复原,和邹士钊身上的做比对,结果是完全相同的。所以赤岩岛才是焚尸的第一现场。”
“但是,邹士钊是怎么死的呢?”我问道。
“法医检测,邹士钊的胃里有大量酒精和安眠药的残留,心肺血管有缺血症状,死因是窒息。也就是说,他是酒里被人放了安眠药晕倒后,勒死的。这也是老白他们之前怀疑你的原因,因为这种杀人手法像女人,男人会更直接粗暴。但是赤岩岛虽然是个荒岛,没有监控,可要去赤岩岛,会必然经过南淇岛,南淇岛自从去年肖岩冰的案子后,增了很多监控,包括很多夜视和远距离的,恰好可以看到通往赤岩岛那边的船只。经过分析,近期朝那个方向去的船只,除了巡查的,缉私的,正常运输的,只有莹莹出事前三天有一艘快艇经过,但是速度太快,没拍清楚快艇的信息。但那是唯一一艘有可能装着邹士钊尸体的船,而且是在凌晨三点。而且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邹士钊活动的踪迹了。”
“那又怎么证明他就是那天死的呢?也许他死了之后很久才焚尸呢?”我有些糊涂了,脑子确实不太够用。
陆曾翰很笃定道:“不会,如果他死了很久才焚尸,尸体会有腐烂的痕迹,但是目前法医的判断是,从尸体表面碳化的间隙看,没有腐烂。从死亡到焚尸,不会超过48小时。我查了你那几天在小区出入的监控,你那两天去找了付雅媛和林桦,我把所有的证据摆在了老白面前,他无话可说。”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两天我在外的活动并不少,又找付雅媛又找林桦,中途吃饭去超市,虽然在外的好处是有很多监控给我作证,但他得花费多少时间和力气去帮我搜集啊?我抿了抿唇,心里说不上的波涛翻滚。
“别感动得哭了,哭起来怪丑的。”陆曾翰笑道,“这对我来说,简单得很。在去24局以前,我在五局工作,整天做的都是刑侦的案子,这些都是小菜一碟。”
不用他宽心,我也知道这其中的不容易。我竭力忍着眼泪,看着他道:“谢谢。”
陆曾翰摇头笑笑,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你啊,让人揪心。”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忙中作乐
我依偎在了陆曾翰的身边,好暖,如果此生可以就这么靠着他,也许我真的可以心安了。我揪着他胸前的扣子,低低地问道:“对了,你在的那个公安部24局,是个什么局?”
“缉私局。”陆曾翰答着,“专门负责侦查走私的。”
“那你以前在的那个五局呢?”我问道。
“刑侦。”陆曾翰答道,“在五局干了很多年,刚到24局,就接了南城这个硬骨头。”
“为什么要把你调到24局?”我好奇道。
“工作需要。”陆曾翰答得言简意赅。我知道我问了不该问的了。
“那这两个地方都在北京吗?”我问道。
“是。”陆曾翰答着。
“骗子。”我有些愤愤,他明明在北京呆了很久,但在北京时还装的不熟悉的样子。
陆曾翰勾唇笑笑:“又生气了?你好久都没当面气给我看了。我还怪想的。”
我一时哑然,顿了顿又问道:“那他们怎么就派了你一个人来啊?你怎么能全搞得定?”
“我只是个先锋。”陆曾翰淡淡道,“南城的情况太复杂,我们曾经试过从关口申报,船载舱单数量这些正轨途径追查,但是南城已经是一个庞大的走私网络,各种勾结,走私的方式也花样繁多,从进出口报关到税务到洗钱到空壳企业,错综复杂,根本找不到主线头。只好剑走偏锋,我在前面先查,专案组随后进驻,经侦也会跟着上手,纪委也会出手。这是一盘大棋。我一个人肯定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