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的花式撩法(294)
有人说,你现在拼命想逃离的时光,是日后回忆里
,你最想重温的韶华。
秦远不曾想过逃离兵役岁月,可这会儿已经开始怀念。
东方渐起朦胧白,他一夜没有合眸,待听得上铺传来动静,才缓缓闭目,轻扯被褥,遮了不停扇动的眼睫。
寝室里的男生陆续起床,打着哈欠拿起牙刷脸盆去外面洗漱。
“远哥今天怎么还睡着啊?”
床尾处传来一人细碎的嘀咕。
虽然秦远最近都没有参加训练,但每天都是和他们同样的作息,今天倒是反常,竟然没醒来。
“让他睡着,别吵,”排长压低声音,“大家动作都小点,忙活完了六点在外面集合。”
秦远两手缩在被窝里,闻言心头微颤,鼻尖酸涩。
其实觉得有点对不起排长。
连长说,排长知道自己挽留不下他,退了一步,求连长让他在九月再走。但因为规定,没办法,连长只
能告知排长,部队不允许。
但秦远具体的离开时间,排长暂时还不知道。
这是连长的决定,也是秦远的决定。
因为排长太重情义了,若知道了秦远哪天正式退出部队,一定会控制不住情绪,这样连带着整个寝室都会发现情况。
秦远想了想,还是瞒住了排长。
不出十分钟,寝室里就安静下来,外面偶尔一阵吵闹。别的队伍经过门前,响起一连串慌乱的脚步。
秦远掀开被子撑手坐起。
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眼窝更是深陷,仿佛隐忍着不舍的浓重悲切。
听排长昨天说,他们今早要打背包负重十公里,所以算算时间,没个一小时回不来。
足够自己收拾行李离开了。
秦远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部队生活精神紧绷,一个不注意就会吹响集合号角,所以新兵们这大半年基本上没脱过衣服睡觉,都是
外套、皮带、行军鞋一套齐全,翻身戴上帽子就能跑出去。
尽管秦远在养伤阶段,但这习惯依然没忘。
只不过,以前是反手扣帽背水壶,现在是坐在床侧,脱衣服,脱裤子,脱鞋子。
白色的T恤衫罩头,黝黑的手臂与之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他把迷彩服叠好,整整齐齐。再三两下将被子折成豆腐块,方方正正。
来时行李便不多,这会儿收拾就特别快,秦远托着箱子,一瘸一拐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柄,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寝室。
简单的床铺,灰白的水泥地,墙上斑驳,一览空旷。
他的热忱,他的梦想。
“砰——”
在关门一刹,所有的所有砸在地面,摔得粉碎。
热忱与梦想,尽数成为泡沫。
行李箱的小轮子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颠簸,震得秦远掌心发疼。不远处,连长和秦医生站成一排,静静等着他走来。
秦远腿脚没有之前利索,但好歹不需要拐杖了。
他行到近处,什么都没有说,只将箱子往旁边一放——
立正,军礼!
连长抿唇,右手缓缓抬起,却在贴近太阳穴时,异常坚定。
回以军礼!
秦远眼眶发红,转身一言不发地拎起了行李箱。
最难过的告别,结束在沉默里。
连长看着那一晃一晃的身影朝前走,步履艰难。
他忽生千百感慨。
“秦远。”
那男生顿住。
“退伍不褪色,一日是军人,一生是军人。”
秦医生不忍地别开目光。
看着秦远略显萧索的背影,他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你穿过橄榄绿,就永远要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这是我给你的命令,是部队给你最后的命令!”
连长的嗓音那么沉,沉到震撼人心。
秦远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你听没听到!”
连长的嗓音开始抖,能明显听出其中夹杂的翻涌情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然而,只是未到伤心处。
连长哽了声,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片刻后,秦远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刚进部队时,这句话连长能强迫他们每个人一天吼上几百遍。
大巴车在外面鸣笛,他吸吸鼻子,吃力地将行李箱扛上肩头。
车厢很空,唯一的乘客只是秦远。他挑了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坐下后低着头,直到车子发动,才似被惊动般抬眸。
隔着玻璃窗,秦远呆呆看着整个荀山部队。
他来过一阵子,必将记得一辈子。
第382章 不回
“秦远!”
大巴车刚启动,外面突然炸开一道带着惊恐的清脆女音。
司机师傅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撞到人了,猛踩刹车!
后座的秦远猝不及防,脑袋狠狠砸在前排椅背上,疼得一个劲儿揉额头。
“我下去看看。”师傅惊魂未定,开了车门,略显肥胖的身躯因为着急,那肉一抖一抖的,看着莫名有些好笑。
秦远现在情绪低落,便也没管,窝在座位里埋头发怔。
结果十多秒钟后,师傅上了来。
“小子,找你的应该。”
秦远愣,疑惑抬眸。
师傅拿短粗短粗的手指比划了两下,然后眼神往窗外瞟,“有一姑娘,刚才跟车跑呢,还背着那么大个
包裹,一口一声秦远,是叫你吧?”
“姑娘?”秦远皱眉,没动。
“穿着迷彩服,可能是你们部队的女兵,”师傅推测道,“去见见吧,我就给你几分钟啊,这路窄,若是后头来了车,我可不能堵着道儿。”
话说到这份上,秦远基本可以肯定,来人就是覃晓芸了。
只不过,她是怎么知道自己今天会走的呢?整个部队也就连长和秦医生清楚,覃晓芸哪儿得来的消息?
秦远想不通,但并不打算和覃晓芸告别,只淡淡道:“不了,麻烦您开车吧。”
“真不去见?”师傅诧异,摸着自己光溜溜的脑袋,迟疑地问,“你这一走,怕是再也不回来了吧?”
“嗯。”秦远点头,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师傅读不懂,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小伙子的确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可是…”师傅话说了一半,叹口气,无奈地坐回驾驶座,“那姑娘在等着,你别后悔。”
“不后悔。”秦远哑声答。
发动机轰鸣响起,轮胎滚动,尘土飞扬。
原本等在路边的覃晓芸瞬间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咳了起来。
她来不及捂嘴,只瞪圆了眼,看着大巴车缓缓驶离,倒吸凉气。
“秦远!”覃晓芸再度大吼,也不管自己吃进去了多少尘土,背着行军包就跑。
她一路跟在车子后面,气喘吁吁,心底把秦远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儿。
师傅透过后视镜瞧,有点不忍心,“我说小伙子啊,那姑娘也是一根筋,你就去见一见,让她别跟车跑。这山路窄得很,年年都有人出事,你说万一前头来个车,我方向盘一打,她不就危险了吗?”
秦远闻言,犹疑道:“她在后面?”
“对啊,”师傅摇摇头,感叹极了,“还背着你们负重越野的大背包。”
秦远直起腰板,转头向后望。
视线里覃晓芸的身影已经小成了一个黑点,毕竟速度有效,她和大巴车之间的距离很快便被拉开了。
“那您停一下,我让她回去。”秦远揉揉眉心,颇为头疼。
“好嘞!”师傅看着挺高兴,车子靠边停好,打开了车门。
秦远拖着行动不便的左腿慢慢走下台阶。
覃晓芸一直没有放弃追车,在看到远处隐约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时,不禁大喜。
她咬咬牙,虽然已累到极致,但还是拼命在奔跑。
而肩上的行军包,覃晓芸始终没有丢掉。
因为她永远记得,秦远曾经说过的话。
他说——
“比你身体条件差的大有人在,你凭什么喊累?”
他说——
“没有吃苦的劲儿,就没有当兵的命儿。”
他说——
“你要对得起你身上的这件军装。”
所以,覃晓芸现在哪怕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硬着头皮扛起行囊。她穿了一身橄榄绿,她是新兵,她不能让秦远看不起。
“秦远!”
隔了很远,覃晓芸撕心裂肺地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