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兰明歌(95)
“你要好好安慰她。”裴辛夷抿了一口咖啡,抬眸说,“她其实对你很有好感。”
向奕晋没想过裴辛夷这么直接——她向来是这样直接的。人们习惯含蓄,习惯道不破。其实有时候,直接比迂回更起作用。
果然,向奕晋辩解说:“你误会了,我和安霓只是朋友。”
裴辛夷笑笑,“是呀,朋友。”
“不是那个意思。”向奕晋抿了抿唇,假装抬腕看表。不经意看见斜角,隔着中间一排座椅、修剪漂亮的绿植盆栽后,靠墙那方的咖啡座上,有位男人正注视着这边。
他感到疑惑,多瞧了一眼。裴辛夷顺着视线看过去,手上的咖啡杯没拿稳,咖啡洒在了半裙上。
“冇嘢吧?”向奕晋忙起身,将纸巾递给她,又从兜里摸出手帕,似乎想亲自擦拭溅了咖啡渍的半裙。
裴辛夷挡了下来,捏住手帕的角,说:“多谢,我来。”
向奕晋意识到这么做或许有些失礼,退回座位上,唤服务生来处理。
裴辛夷起身说:“唔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咖啡杯放回了碟子里,杯碟周围的浅米色的编织蕾丝桌布上印着深咖色的斑点。淌出来的咖啡还在顺着桌沿往地板上滴落。
滴答滴答,急急缓缓,就像裴辛夷不安的心。
她看也没看向奕晋的表情,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服务生过来处理残迹,再走开时,向奕晋已经看不见裴辛夷了。
*
快步走进洗手间,裴辛夷打开水龙头,沾湿了手帕,用手帕擦拭银灰色包臀短裙上的污渍。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再弹回去,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裴辛夷抬头,看见来人,不自觉咬了咬唇,掩饰般地垂头继续擦拭半裙。
阮决明一步步走近,双手虎口握在一起,接着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他在她跟前站定,出声说:“搞乜啊?”
“……你搞乜啊!”裴辛夷蹙眉说,“这是女士洗手间。”
阮决明一把捏住她的脸,迫使她抬头,悠然道:“心虚了?”
裴辛夷笑了一下,直视他说:“乜心虚?我新买的裙子弄脏了,心烦。”
门外传来一阵女人们的说笑声,阮决明察觉到,迅速压着裴辛夷闯进就近的隔间里。一下子撞到底,她的肩胛骨撞上冰冷的墙,疼得轻嘶了一声。
正在他们争执之际,女人们走进了洗手间,其中一位推了下隔间的门。阮决明一步退后,以背抵住门。裴辛夷扬声说:“有人。”
“有人不知锁门?”女人不满地小声骂了一句,往隔间去了。
裴辛夷松了口气,蹙眉瞧着眼前的人,以唇语说:“黐线呀你。”
阮决明反手锁了门,一手轻扭另一只手腕,缓缓靠近她,贴着她耳畔说:“你掐痛我了。”
裴辛夷别过脸去,一边推他一边压低声说:“那是安霓的条仔,你见过的。”
“解释乜嘢?我要你解释了?”阮决明故意触碰她的耳廓说。他双手撑着墙,完全将她圈在怀里,不给她躲避的机会。
她垂下头往左多躲,他凑过去。她又往右偏,他直接按住她的额头。
她被迫看着他,满是恼意,却只得以蚊子似的声音说:“你到底乜意思?”
被她以这样的眼神看着,他好像寻到了趣味,忽而低声笑笑,再度贴近,衔住她的耳垂说:“点解和安霓的条仔单独喝咖啡?”
裴辛夷呲牙,无法放声大骂,看上去纠结极了。
阮决明哑声笑,很是得意,还以唇语说:“不如?”
裴辛夷气急,握拳打在了他小腹上。阮决明没来得及反应,吃痛勾身,捂住了腹部。片刻,他直起身,倏地箍住了她的手腕,往上捞起抵在墙上。
下一瞬,她的唇被封住。
他含糊的说:“我还冇体验过在女厕,正好试试是不是真的很刺激。”
“你!”裴辛夷倒吸一口气,接着放低声,“变态啊。”
“是啊,我以为你已经了解。”
马桶抽水的声音响起,盥洗池也传来哗啦啦水声。然后女人们离开了,洗手间安静了下来。
裴辛夷猛地推开阮决明,怒道:“收皮啦你!”
阮决明背撞上隔间的门,却还是噗嗤笑出声。他饶有兴致地说:“你知不知你生气时最性感?”
裴辛夷用力推开他,打开门锁,欲闯出去。可他一手撑在隔板墙上,只凭手臂就阻了她的去路。
裴辛夷举在额边的手握紧又松开,好不抓狂。
阮决明笑出声,换来她恶狠狠的瞪眼。他止住笑说:“好了好了,我本来想晚点给你打电话,冇想到在这里碰见。我想问,裴小姐肯不肯赏光,与我一道食饭?”
“不要以为有你的种,你就可以——”
阮决明掐住她的下颌,又用力印下一个吻。
裴辛夷在他唇上咬了一下,被放了开来,趁机说:“你看见了,我约了人!”
“安霓的条仔有乜重要,你打发他走得咯?”
阮决明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不接腔,叹了一口气说,“我明早飞河内,今晚总得留时间给你,还有两个细路仔。”
裴辛夷觉得再推拒,阮决明就真的会察觉出什么来,只得说:“我知道了。”
阮决明瞥见她被拉扯下的衣衫里的深沟,喉结动了动,说:“我和朋友讲一声,去车上等你?”
不过一会儿,裴辛夷回到座位上,向奕晋却感觉等了很久,担忧地问:“你冇嘢吧?”
裴辛夷抱歉地笑笑,“……Sorry啊,我接到电话,要我立马去办公室。”
向奕晋愣住了,“这么突然?”又犹豫地说,“不能推掉?”
裴辛夷露出为难的表情,“唔好意思,我下次再约你?”
向奕晋知道她看重工作,不想这个时候就让她对自己产生坏印象,只好说:“好吧,那……我送你过去?”
“冇嘢,司机在等我。”裴辛夷双手合十,说了一句“sorry”,连道别都忘记,便拎起手袋急忙离开了。
向奕晋往沙发椅背上靠,怅然若失地叹息。忽地,他注意到斜角的座位空了。他隐约觉得方才盯着这边的男人有些眼熟,可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咖啡店外,裴辛夷拉开奔驰的门,刚抬脚跨进去,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
“喂!”她惊呼。
闷沉的呼吸与吻同时落下,她听见男人轻佻地说:“点算,刚才的不够。”
她又羞又气,推搡着说:“滚啊!”
大拇指指腹掠过她的下唇线,他笑笑,说:“你当我醉咖啡咯。”
第61章
阮决明轻吻一下就作罢,到底还是没做太出格的举动。裴辛夷庆幸开车的是新司机,而不是周珏或周崇。那么阮决明定然不会就此放过她。
他们带着小孩出去吃饭总归不妥当。于是裴辛夷托周珏买来食材,在家做饭。
裴安菀开心极了,连呼“六姊和阮生下厨”,就差当着曾念的面唤“爹地妈咪”。曾念见状,借口有牌局,出门去了。
裴安逡对妹妹嘀咕,“妈咪走了,点解你要这么做?”
前些天,哥哥指着画儿说“爹地妈咪”,妈咪是多么高兴啊。可他转眼还是“分不清”妈咪。
她记得曾念过去灌输的关于裴辛夷危险的话,还察觉出曾念其实根本不在意他们感受的事。这一切疑虑,在得知谁才是妈咪时,终于有了答案。
可哥哥认为曾念对他们很好,比裴辛夷这个骗子还要好。他们为此争吵过几次,裴安菀觉得和哥哥说不通,不愿再说了。何况,妈咪说要给哥哥一些时间。
裴安菀觉得,这样也许是好事。毕竟对哥哥来说,同时喊两个人妈咪很困难。而她不同,就算突然来个人,要她唤妈咪也是可以的。她心里没有障碍,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
但当下听哥哥这么讲,裴安菀还是有些生气,蹙眉说:“关我乜事?”
裴安逡瘪嘴,不再言语。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一对男女,他其实也感到高兴。
晚餐很丰盛,阮决明做了些越南北方菜,裴辛夷做了粤菜。没时间煲汤,只得从饭店买来大骨汤。
跑腿的还是周珏。她把汤端到厨房去换汤碗装,嚷着:“六姑,我在休假诶,你这么使唤我。不管,反正我要在这里食饭。”
裴辛夷宠溺地说:“好,你叫他们洗手,去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