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兰明歌(42)
总之,裴辛夷的这帮“小将”要让小张公子惹上不能直接用钱解决的危及性命的麻烦。
他们什么方法都使过了,可小张公子不碰赌博,不沾毒品,不找女孩。还好佺仔打探一番找到突破口,小张公子不是不喜欢女孩,而是不喜欢“没有灵魂”的人。
佺仔在交代关于小张公子的情报。听到这一句,周珏大笑出声,“细蚊仔(小孩子)还装深沉,看了几部电影就以为懂得了人生!哎,六姑这回挑的人还有点意思。”
佺仔说:“好彩妹,你要扮一个深夜买醉的失意少妇。”
“十七岁少年与文艺女青年酒后一夜情,不料少年被帮会成员围追堵截,原来……女青年竟是帮会龙头的女朋友!”周珏颇为嫌弃地说,“哨牙佺,你这么会编故事,去写《古惑仔》剧本啦。”
“不管故事有多烂,我们最后把人绑起来,六姑登场救人,同张生谈条件,事成。”佺仔小幅度地鼓掌,大有事已完成的喜悦之情。
手提电话响起,车内安静了下来。
周崇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的人每说了什么,他就以敲击车窗作回应。约莫过了一分钟,对方结束了通话。
周珏急忙问:“六姑说了什么?”
周崇比划手势说:拿到货了,今晚回来。
周瑛抬腕看表,表盘外圈镶嵌的钻石在车窗外流动的霓虹灯光下闪烁光泽。
“没时间了。”
油门踩到底,车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13]四宜八忌:是“赌神”叶汉的心得,被赌徒们称为“风云十二绝招”。
[14]香港启德国际机场:位于九龙城区,1998年7月5日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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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姐的作战小组上线,男二闪现了一下。
第30章
一辆黑色奔驰W140 S-Class行驶在跨越维多利亚港的海底隧道里,大灯照亮前路。车身厚重平稳,边沿棱角分明,车头进气格栅宽大如虎头,使这辆车得到一个响亮的别名——“虎头奔”。远远看去,车型颇具硬汉气质,想来车里坐的不是政府官员、商业大拿就是帮会龙头。
车窗摇下些许,光溜进缝隙。窗边的女人微仰起头,明与暗交错在她脸上流淌,光映过来的霎那之间,她的眸眼亮极了,仿佛有种摄魄人心的力量。
裴辛夷呼吸够新鲜空气,低头说,“回石澳。”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好几次,出声说:“六小姐,不回家咩?可是太太在等您,还煲了汤……”
“你把礼物带回去,就说我有客人,让念姨早点休息。”
“……好。”
按照往常,六小姐每次出远门之后会先回家,不管有什么事都推辞掉。司机觉得有些奇怪,但不好再说什么。
深夜的石澳半岛很安静,零星光亮从山上绵延而下没入大浪湾,海浪拍岸,远远看不清明,仿若夹杂着胶片颗粒。
室内灯光亮起,裴辛夷坐在玄关入口的台阶上脱高跟鞋,掰过脚心来看,轻薄的蕾丝丝袜下脚心中央那道伤痕结了痂。
还是隐隐作痛。
裴辛夷只是觉得心烦意乱。
到底要不要回家?
点燃一支烟。再点燃一支烟。
*
裴辛夷走上楼,经过二楼客厅时,沙发旁的座机铃音响起。她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去接听。
“喂。”她怀着某种期许试探性地说,像演练过无数次。
“六姑?”电话那边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原来是佺仔。
“是我。”
佺仔沉默了一会儿,说:“六姑,那个……这个……”
裴辛夷捏了捏眉心,“我保证不生气。”
佺仔吞咽唾沫,缓缓说:“张生的儿子好难搞的,我们只得让好彩妹回来了——”
“乜嘢?”裴辛夷收住话头,长呼一口气,又说,“你们在哪里?”
“在尖沙咀。”佺仔弱声弱气地说。
“哪个酒店?”
“呃,六姑……冇啊,我们,我们……”
裴辛夷蹙眉道:“这个办法是你想的还是阿崇想的?”
“不不、不是啊,六姑你交代了任务,我们务必完成就……”
“把人带过来。”
“几、几时呀?”
“立刻!”
裴辛夷放下听筒,却是松了一口气。还好今晚有事要办,她不用逼迫自己回家了。说来奇怪,不过是去了一趟越南,竟连家都不敢回了。
等一等。
这第一批货还没从越南那边发出,张生应该还不知道到底到底是什么货,没察觉中了圈套,阿崇他们何必着急准备对策?
裴辛夷拿起听筒,拨回方才的号码。
*
港岛另一端,中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窗玻璃上倒映霓虹。
一墙整扇的落地玻璃前摆着长座的浅色沙发,角落的落地灯盏亮着暖黄的光。曾念坐在旁边的桃色单人沙发里,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年轻的脸庞在光线下显得很柔和。
远处传来菲佣应门的声音,曾念抬眼说:“六妹?”
菲佣回答:“太太,是文师傅。”
司机绕过回廊走进客厅,手里拎着好几个礼品袋。他为难地说:“太太,六小姐好像有客人。”
“半夜哪来的客人?”曾念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司机提起礼品袋,一一放到茶几上,“这是六小姐给太太的摩氏咖啡豆、越南花茶。这是给九小姐的公仔熊……”
曾念摆手说:“好了好了,你放下。明早去接她回来,哪有工作比健康还重要的道理。”
“是。”司机颔首,转身走出去。迎面冲来一道影,幸好他躲闪开来才没把对方撞到。
曾念闻声回头,惊讶地说:“八仔。”
男孩穿着蓝色波点的棉质睡衣,浓密的黑发乱糟糟的,显然刚睡醒。他揩了揩眼睛,软糯地唤了声,“文师傅好。”
“小少爷,小心点啦。”司机笑说,同曾念再次颔首,离开了公寓。
“妈咪。”男孩隔着沙发扶手扑进曾念怀里。
曾念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问:“怎么醒了?”
“九妹要和我玩拼图,不让我睡。”
曾念点着食指说:“哦,好啊,你们两个小鬼,十点就骗Maria说睡了,你看看几点了?”
“妈咪呀,你不知菀菀好讨厌,说要等六姊,自己又不敢打电话。”男孩半蹲下来,嘟嚷说,“六姐几时回来?”
曾念一顿,笑说:“你很想她?”
“冇啊……嗯,有一点咯。可是菀菀比我更想六姊!”
“好啦,我们上去睡觉,等睡醒了六姊就回来了。”
“Maria!”曾念唤菲佣去煮一壶牛奶,自己先领小孩进卧室。
*
“去哪里啊?”忽然响起一句国语。
周珏抬起小腿,伸手拉了一下高跟鞋松垮的后跟带,顺势一巴掌拍在旁人的后脑勺上,“收声啦你!也不看看几点钟,不要大声喧哗。”
“对不起,对不起。”小张搓了搓手,不敢吱声了。
周崇走在前,先去门口按铃。“嘀”一长声,横镶着浅棕色木板的双开大门自动打开。
周珏与佺仔拽着小张走进去。
回廊是半封闭式的,顶上罩着拱形的遮雨棚,再转角上台阶,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热带植被,在小盏的路灯映照下,龟背竹扇叶的影子投射到建筑铅灰的墙上,犹如鬼影。有几盏许是短路,忽明忽暗,使得原就昏暗的小径更显古怪。
小张对陌生的环境害怕极了,忍不住出声说:“大哥大姐……”
周珏横眉看过去,“乜嘢?”
小张笑了一下,更像是欲哭无泪,他说:“你们这住的是豪宅啊,不至于要绑架我吧。”
佺仔举起比拳头还大夹钳,故意发出阴测测的笑声,“这是专门用来停尸的凶宅!”
小张一听,险些跌倒。周珏拉住他,一边笑一边说:“哨牙佺,不怕你玩得开心,六姑还等着训我们。”
“是咯。”佺仔拉耸着头,不再玩笑。
台阶之上是一片修葺整齐的草坪,一栋白色建筑物矗立在六七步石板路之外。
门敞开着,灯光亦明亮。周崇换了室内鞋,示意佺仔让小张换拖鞋。
佺仔来过几次,但每次都在门外等候,这还是第一次进来,难免四下张望,没有注意到周崇的眼神直接就跨上玄关台阶了。
“哎!”周珏眼疾手快地拦住他,小声说,“脱鞋,六姑爱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