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齐来敲门的时候,她第八次从洗手间出来,走去开门,只觉得两条腿都是软的。
她猜到他来造访的原因,于是先他一步开口,问:“是不是影响你休息了?”
他见她一副虚弱的神态,与白天在单位见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于是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她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只是吃坏了肚子而已。”
他疑问:“确定只是吃坏了肚子?”
这会儿就算打死她,她也不能跟新邻居说自己是吃酚酞片吃多了作的吧?所以她无比认真的回答:“确定。”
那晚,裘纷纷到底去了多少次洗手间,她自己是记不得了,后来林江齐告诉她,高达十六次之多。肚子真是彻彻底底拉空了,连水都没剩下。
她在沙发上躺了一夜,到早晨,天渐渐亮起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断气的时候,林江齐又敲门了。
他像是刚从外面运动回来,满头满身都是汗,手里拎了粥和肠粉,边给她,边说:“我估计你昨晚应该元气大伤。”
她见着吃食,眼里冒出一点点光亮,对他说了谢谢。
他并不着急走,而是又再问了她一遍:“你真的不需要去医院吗?”
医院是肯定不去的,只不过药效还没过,这一碗艇仔粥、半碟鲜虾韭黄肠吃下去,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她休养了几天才慢慢恢复生气。
何小娇提议去吃榴莲鸡煲庆祝她重回人间,她死活不答应。每日下了班后,老老实实去附近的公园夜跑。
遇到林江齐,是一个周六。
她吃了半个木瓜和一个黄瓜当作晚餐,被从不赞成她减肥的老爸说成是‘可怜人’。她晓得这‘可怜人’有双重含义,既可怜她只能吃水果,也可怜她孤身一人度过这大好的周末夜。
那晚,她心里有点拔凉凉的,但跑步却更加的卖力,一鼓作气的跑完了五千米。刚停下来,就看到了在自己前面走着的林江齐。
他似乎也是运动完不久,正在边走边放松肌肉。
她想起他好心送给自己的粥和肠粉,于是决定还一杯时下最流行的波波奶茶给他。
虽然不久后她就知道了林江齐根本不爱喝奶茶,可当时她是不知情的。她诚意满满的排了小半个钟的队买回奶茶给他,并认真细致的告诉他:“最上面这层焦糖奶盖,你可以用勺子舀一点尝尝,滋味独特,别家学不来的。底部的波波比较甜,一次不能吸太多。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在半个小时内喝完,不然会影响口感。”
他见她讲的头头是道,又见她给自己买的是矿泉水,好奇的问:“你不喝吗?”
她毫不费劲的拧开矿泉水瓶盖,半笑的说:“我减肥。”
他扫了她一眼,贴身的运动服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材,他不懂:“你这么瘦了,还需要减肥吗?”
大概是今夜暖风拂面,让她放松了心情,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她对他说:“你是没见过我胖的样子。”又说,“我初恋就是嫌弃我胖所以才劈腿的。”
他疑问:“所以你就决定减肥?”
她否认:“也不是。是有一次过完端午节,坐高铁从家里回来的途中发现牛仔裤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崩掉了,才意识到必须得减肥了。”
他笑了笑,说:“想象不来你以前的样子。”
她想了想,说:“一脸盆肉。你想象一下一脸盆肉有多少。”
他被她的形容逗乐了,表示:“那是挺多的。”
第3章
知肖松波从哪里找来的两片胃药,裘纷纷吃下后胃里不再那么火辣,有股凉凉的感觉。
肖松波告诫她:“晚上你就别大开吃戒了。”
别大开吃戒?裘纷纷打算把肖松波的话当耳旁风,婚宴的头牌可是烤乳猪呢,不大开吃戒就太对不住自己了!
五点半下班,她跟紧肖松波的步伐,要蹭他的车去酒店。
肖松波说:“我得先去给菁菁买她指名要吃的海苔肉松小贝,路上肯定特别堵,排队的人也多,你确定要跟我一起?”
她拍拍胸脯:“我这个做姐姐的给她买。”
他哭笑不得的睨了她一眼:“你比她大了整整二十四岁,你还好意思让她叫你姐姐?”
她很好意思的说:“本地习俗,没结婚的都叫姐姐。”
他表示:“我求求你快点当阿姨吧。你妈前两天还给秦园打电话,说让她给你介绍对象。秦园的嘴巴多大呀,可是为了帮你保密,愣是一个字都没透露。你这到底要瞒到什么时候?是想先搞出人命再领证吗?”
正是下班的时段,到处都是同事,她急忙说:“作为主任,你说话是不是应该正经一点啊!”
两人走出办公大楼,林江齐的沃尔沃正停在正对面。他和杨攀登刚准备上车。
杨攀登见着裘纷纷,也不上车了,而是立马挥手打招呼:“纷纷姐、纷纷姐。”
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裘纷纷年纪不小了的架势。
裘纷纷真是想一巴掌把杨攀登拍死在林江齐车前盖上,但为了维持自己仅剩的那么一点点形象,她还是忍了下来,回了杨攀登一个僵硬的笑容,然后飞快的闪进肖松波的斯巴鲁。
肖松波边发车边问她:“那新来小子是不是想追你?”
她没好气的说:“想追我还整日整日的管我叫‘纷纷姐’?除非他脑子和屁股长反了。”
他呵呵笑起来说:“女孩的心思不是每个男孩都能猜懂的。”
斯巴鲁慢慢驶出狭窄的车道,跟在了林江齐的车后。他突地问:“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她飞快的否认:“没。”
他可不信:“你当我眼瞎呢?”
车子驶出大门,沃尔沃往右,而他们需往左转。
她趁机拆开话题,说:“开车开车,去迟了肉松小贝就没了。”
事实上,裘纷纷和林江齐就是闹矛盾了。
她虽然没有七巧玲珑心,但也算得上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昨天她从北京回来,原本林江齐答应了去机场接她,可大老板临时决定召开会议,他作为负责接洽的人抽不开身,不得已放了鸽子给她。按她一直以来的心性,是不会埋怨计较的。可昨天她就是忍不住埋怨计较了。
从机场回来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生了整整三个小时的闷气。林江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气得肚子都扁了。
他自知理亏,又见她面有怒意,于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问她:“问你想吃什么,怎么不回我微信呢?饿坏了吧?要不去京味道吃烤鸭?”
这可算是踩着雷点了。
她抬眼瞪着他,声音大得跟洪钟似的:“烤什么鸭啊!我刚从北京回来,你还要去吃烤鸭?你是不是都忘了我去的是北京了!”
本着敌强我弱、敌进我便退的战术,平日里甚少低声下气说话的他此时好言好语的向她赔罪:“我错了、我错了。这几天实在是忙翻了,谁能想到暑假期间也这么多事呢?办公室几个人同时休假,我转都转不开。”
她两道眉毛一横:“转不开?转不开你还能吃上烧烤乳鸽!”
他一头雾水:“烧烤乳鸽?”
她断定的认为:“一看就是大鸽饭的烧烤乳鸽。”
他回想了一下,然后解释:“那是杨攀登买回来的。”又疑问,“你怎么知道我吃了乳鸽?我好像没跟你说吧?”
她睨他:“还用得着你跟我说吗?谢芳芳的朋友圈有你的大头贴!吃着美滋滋的样子!哼!”
他说:“她恰巧路过,说想吃,难道我捂着不给啊?再说了,杨攀登也在场,又不是我一个人。至于她的朋友圈,我一直屏蔽没看过,我怎么知道她拍了我?”又问,“你不是说她老发一些炫富的照片,看多了影响你的价值观,也屏蔽了她的朋友圈。怎么又去看了?”
她吱吱呜呜给不出合理的解释,改口问:“那奶绿布丁怎么回事?”
他又一头雾水:“奶绿布丁又是什么?”
“前天晚上视频的时候,你桌上有一杯喝了四分之三的奶绿布丁,你明明不喜欢喝奶茶饮料,为什么它会出现?”
他哭笑不得:“裘纷纷,你看到吃的东西两只眼睛就会发晕是不是?那个奶绿布丁分明就是在杨攀登的桌上!他中午出去买的,没喝完。你给我打视频的时候晚上十点半,它还没被我顺手扔进垃圾桶。可是一杯奶绿布丁怎么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