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骄阳亦是长夜(84)

他停顿了一下：“因为这个矛盾，我给了你一次机会，高考后约你见面，你没有同意。其实你要去美国读书的消息，我几个月前就知道了，我并没有想怎样。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一去恐怕没有十年八年的不会回来，甚至可能就在美国定居了，再见面的时候恐怕已经各自成家立业、儿女成群。所以到你离开的前一天我没忍住，还是去北京想见你最后一面。我没有把握你会不会来，就以同学聚会做借口，约了好几个人。发了信息给你，你没有回，后来打电话一直无法接通。给你饯别的饭局你不来，半夜你敢一个人来我的房间，这是你的第二个矛盾！”

“此后，你又杳无音信了7年，我想这也许就是你要的各自珍重吧。在我几乎已经忘了你的时候，你突然遇到了我哥，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深情款款、旧情难忘的姿态，让他觉得你依然忘不了我，这是你的第三个矛盾！齐继，你到底想gān什么，是想证明你对我还有影响力吗？吊着我，就这么好玩吗？”

蒋彦泽以这样毫不留情的方式拆穿她，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刃一般锋利。17岁的他，即使再伤心再愤怒都没舍得说过她一句重话，她明白如今他是真的已经不爱她了，以后也不会再爱了。

这个认知深深刺痛了她，眼泪早已湿了枕头，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渐渐平静下来：“我现在——可以解释了吗？”

“可以。”蒋彦泽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我先解释第二个。你来北京给我饯行，我是想去见你的，可我当时不在北京。收到你的消息我第一时间买了机票往回赶，可飞机延误了，我手机也没电了。我从机场出来就去找你，可还是晚了，你和徐开都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我只能和蔡珩把你们送到酒店，后来蔡珩先走了。”

蒋彦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不在北京？第二天的飞机去美国，你还到处乱跑？”

齐继沉默了好一会儿，久到蒋彦泽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我去了上海。”

蒋彦泽心中一动，不由得看向她，可是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他没想到那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都是他不知道的。

齐继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有些话现在不说，恐怕这辈子就没机会了，齐继你一定要勇敢一些，让自己遗憾的少一些。

黑暗的掩护的确给予了她莫大的勇气：“我想在出国前再看你一眼，就一个人偷偷跑到上海。结果还没到你们学校，就收到你的信息，说你在北京想给我饯行。你说的对，我就是很矛盾。很抱歉当初分手选了那么差劲的理由，虽然初衷是善意的，但还是伤害了你。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其实你因为报考北影中戏和家里闹翻住到徐开家的时候，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蒋彦泽很吃惊，他一直以为除了班主任、除了徐开，除了同样报名参加了北影中戏艺考的余曼琳，在他自己公开前学校里没人知道自己要当演员。

他并没有想隐瞒她，只是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想等确定专业课考试合格再告诉她。谁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些波折，以至于他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告诉她这个消息。所以齐继真的有很多事瞒着他，她和他分手真的有他不知道的原因！

“我答应了徐开装作不知道，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你当演员！我们注定了要分隔两地，而你身边会有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和你朝夕相对，演绎一段段才子佳人的悲欢离合，以后还会有更多影迷爱慕你崇拜你，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不是你做的不够好，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一个余曼琳就能让我自惭形秽，何况成千上万个！”齐继坦诚了自己当时心中的困扰，眼泪缓缓的在脸上流淌。

蒋彦泽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他们日日相伴，他竟半分没有觉察她的不安和担忧，他是不是太失职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以为他对她的好，已经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了！

齐继想起他当年的坚持和抗争，惨淡的轻笑，一字一句的回答：“当演员是你的理想，你为了实现它不惜与你所有亲人为敌。看你孤军奋战的那么艰难，我——开不了口。演员这条路你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比别人走的辛苦，难道我还要给你的理想增加重量吗？”

“你担心我不会选你？你觉得我不会为你放弃当演员？”他同时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恐怕当时的自己只会努力安抚她的不安，试图改变她的想法，不会意识到她的不安会严重到断送掉他们之间的缘分。

“其实，我也害怕你选我。”她很清楚自己的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