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岁+番外(70)
听说她自幼双腿有疾,极少出门。
苏澜抿紧了双唇。
他按捺住心中的焦躁,又忍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听说因为腿疾的缘故,上门提亲者几乎都是冲着大女儿来的,小女儿则鲜有人问津。
卫国公因此发愁的很,前几日还曾登门拜访住在隔壁的朱太师,向那位不怎么成事的世子提亲。
听到这里,他终于站起身,问清了卫国公府的位置,离开了酒楼。
此行苏澜只带了几个近卫。
陈怀安被他留在秦地处理朝政,此行没有跟着来。
他自然是故意的。
他醒来时已有些晚,之后又因为消耗过大身体虚弱,养了十几日才慢慢恢复过来。
十几日的时间,换在燕便是十几年。这期间陈怀安已将这里的情况摸了个透彻,底细尽知。
他敢肯定陈怀安定背着他做了什么手脚,只是无从查证。
此行来到燕地,他并不打算多生是非,因此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身份。这三日他在附近观察很久,平日里卫国公府门紧闭,大概是忙于张罗着卫青桑的婚事。
他思虑一番,并没有贸然前去打扰。听闻今日卫青桑出嫁,小郡主却倒霉地被留在府上,他便打算前来看看。
没想到还未靠近,便见着一个人背着包裹偷偷摸摸地从小门溜了出来。
当他远远地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忍不住低笑一声。
永昼在这一刻结束,夕阳尽沉,最后一抹余晖落在他的发间,光灿熠熠,闪耀着金色光泽。
我呆愣愣地看着他。
他的眉目分明,轮廓清俊温柔,身姿修长,气势冷冽,隐隐约约还带着某种熟悉的亲切。
我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半晌,才晕乎乎地问道:“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他启唇,良久却说不出话来。很久之后,他才道:“晞儿。”
我扑哧一声笑了:“你在叫谁?”
我虽名唤卫晞,小名却叫阿宴,还从未有人这般唤过我。
苏澜顿时失了耐心。他眉目微沉,将我拉起来,伸手捋过我额前的碎发。
接着那双微凉的唇便印在了我的唇上。
我睁大眼睛,一时呆住了。
奇怪的是,我却并不抗拒,竟觉得这吻有一丝熟悉。仿佛我已经历了太多次,而他从更久之前便已印在我的脑海中。
我闭上眼睛,感到他的手指骨节修长,在我的腰间收紧。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他松开我时,我已气喘吁吁,心更是跳得极快。
“你……你……我不认识你!!”我抬起袖子擦嘴,磕磕巴巴地怒瞪着他,那双漆深的眼睛里此刻沉了星星般的笑意。
他伸手轻轻在我额前弹了一下,有些痛:“谁叫你贪嘴,一时喝下那么多汤药?”
我涨红了脸,一时羞愤得不知该说什么。
“想起前尘还需要一些时日,”他紧紧地盯着我,挪开一刻都不舍得,边替我撩起散落的发丝,动作极温柔,“晞儿,我可以多等你几日,我不急。”
说罢,他伸出手,又递给我一方小巧精致的糕点。
我的眼睛一亮:是梅子糕!
这是传闻中秦地的特产,他怎么知道我一直都想尝一尝?
但我断然不是一方糕点便能骗走的!
于是我收敛起眼里的垂涎,板起脸,严肃地正色道:“这是嗟来之食,我不能吃!”
他低低笑了一声,玩味地拉长了语调:“哦?我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变得这么有骨气了?”
说罢,他作势便要将手抽回去。我忙按住他的手,将那枚糕点囫囵吞掉。
梅子糕入口即化,酸甜爽口,散着淡淡的雪香气。
吃过后,我的腿竟也有力气了。
这时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在这糕点里加了兰姜,可以缓解你的腿疾。”
我的眼睛一亮,抬起眼睫,眸光盈盈望着他,出声问道:
“我的腿还会好吗?”
他沉默了很久,最终轻声答道:“一定会的。”
我有些不解,为何他看起来却比我还要悲伤?
自幼时起,还是头一回有人如此在乎我的腿疾。
“你叫什么名字?”我抿着唇,想了想,开口问道。
他简短地答:“苏澜。”
听到那两个字时,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不是……那名神秘人告诉我的……苏澜么?
……
苏澜皱了皱眉。
然后我转过身,拔腿便跑。
苏澜的脸彻底黑了下去。
他伸手,招来暗卫。然后我便十分不幸地被他捉了回去,带到他下榻的酒楼。
我欲哭无泪。
那名神秘人只告诉我,叫我不要跟他走,却没告诉我如何摆脱这般只手遮天之人的掌控。
苏澜将我带到他下榻的酒楼。我不安分地想挣脱他的桎梏,他想了想,唤来近卫:“你们去通知卫国公,她在朕这里,叫他们不要找了。”
近卫应声,随即全都识趣地退下了,只留我与他在房中,而我的包裹也被他无情没收。
我趁着门未合拢,又想溜出去,却被一只手拦下,紧紧地在我的腰上收紧。
“你想往哪里跑?”他伏在我耳边,吐息温热,声音低沉。
“我……我想去看看姐姐!”我与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充满了迫人的威慑,使我的声音底气有些不足。
他轻笑一声:“看她作什么?”
我瞪着他,支支吾吾地接不上话。
“你姐姐嫁了个好人家,你大可以放心。”他好整以暇地挑了眉,端详着我,“晞儿,不饿么?”
他指了指一旁的桌案,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扭过头,看到一旁的桌上已摆好了丰盛的佳肴,香气四溢。
我咽了咽口水,顿觉腹中已有些饥饿了。
他带我到桌前坐下,陆陆续续地给我夹菜。
我见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无心用饭,眨了眨眼,问道:“你不吃吗?”
他低笑一声,又夹给我一片五花肉:“看着你吃,我便饱了。”
这话听上去倒像是在戏弄,我将口中的五花肉咬得嘎吱作响,又站起身来,将他面前的肉片统统全挑走,才总算满意,不再同他一般见识。
他收了筷,只静静地看着我吃,仿佛这已是巨大的满足。
吃饱后,我总算心满意足,擦了擦嘴,又转头看向苏澜,问道:“你为何认识我?”
苏澜手里正把玩着一盏鲤鱼灯,它游在半空中,金光流溢。此刻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它在手心游动,似乎是有什么心事,听见我的话,才迟迟转了目光:“嗯?”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的低沉。
我的心里莫名发烫,慌忙移开了视线,目光移向那只鲤鱼灯,兴致勃勃地道:“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倒是头一次见。”
苏澜轻笑一声:“晞儿,这是送你的。若你喜欢,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
我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道:“那你能让我见见靖远侯吗?”
话音还未落下,他的手骤然一握,青筋毕现,冒着丝丝寒气,面上倒是自若,语气温和道:“晞儿为何想见他?”
我想都没想便兴冲冲地道:“他是我心中最仰慕的大英雄!”
他的脸骤然黑了,一句话没说,立刻站起身,大喝门外的侍从。
侍从匆匆忙忙地赶来,我听他和那些侍从低声交谈许久,似乎听到他是要传信给秦地,但最后也没听清究竟是传了何信。
过会儿,苏澜转过身来,面色沉郁,那只鲤鱼灯则被他背在身后,藏在手心里。
我于是更加好奇:“难道你认识靖远侯?”
他没有回答,铁青着一张脸,许久之后,才像是强忍着怒气,口吻温和地问道:“你为何想见他?”
我细细地回想了一番,道:“听说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生得极为俊俏!”
说着说着,我却犹豫了,望着面前的苏澜,心想,会比他还好看吗?
苏澜的脸色已然骤然阴沉下来。
“往后不准提他的名字。”他冷冷道。
我很是不满,瞪着他:“凭什么!”
他脸上的笑意全无,一双黑眸极深沉,冷笑一声:“你倒是说说,他哪里好?!”
我努力地回忆话本子里写的内容,断断续续地道:“靖远侯他……知书达理……风度翩翩……”
说得苏澜脸色愈来愈黑,笑意更是荡然无存,我终于有些害怕,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剩细微的蚊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