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什么时候瞎的?+番外(35)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真的忍不了,就把孟启森诈出来吧。”
孟周翰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苏禾见他的反应,忽然就有些懊恼起来——她从小就有些爱管闲事。而这种习惯稍不留神过了火,就会变得好为人师。因此她一向都很注意收束。再亲密的朋友也会留意边界,平时都不怎么长篇大论。但是……好像从时小凡车祸醒来之后,她就每每过火。
但这也没办法,想要夺回时小凡,她就必须得跟“孟周翰”拉锯,不能在价值观的交锋中输给他。
何况,这个孟周翰身上,就是每时每刻都能散发出让你想要教他“常识”的很欠的气息啊。
……她承认她是有些过火了,但也不用这么看着她吧!
平时他不是都会直接嫌弃出来吗?
但她想多了,孟周翰震惊的是——
……原来他是在气这个吗?!
也对。他想,他本就是来诈钱的。谈判策略的核心就是挟伤讹|诈——“你不给够钱,小心我曝光你”。怎么可能因为对方讨价还价,就玻璃心了?
原来他是在生气,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为他的遭遇“道一个谦”吗?
“哈……”他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网上那些看上去假惺惺的、又咄咄逼人的“只是想要一个交代”,原来是这种心情。
他可真是,落得好凄凉。
“诈不出来的。”一旦想明白了,忽然就有些无所谓了,“我爸既然委托了律师,自然就是不想亲自出面。这个律师稍微有点脑子就会知道,一旦他去请我爸亲自出面,那就等于他承认自己解决不了这个案子。对我爸来说,最多换个律师。对他可能就是失业的问题。他肯定不能答应。”
“而且……”孟周翰顿了顿,“我也没那么想要道歉——我已经想明白了。让律师进来吧。”
苏禾看了他一会儿,点头,“好。”
谈判最终没有达成结果。
不过,孟周翰忽然冷静下来并且强硬起来,显然给律师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时先生,我不是来跟您对抗的,我只是想来跟您商量个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您不必把我当成您的敌人,我就是个律师,拿定额律师费的。我只是根据委托人的意见跟您协商,我决定不了能赔给您多少。”
这种话,苏禾完全相信——因为听上去太符合正常认知,也太有道理了。
但孟周翰一听就知道是屁话——他是对舆情|事故的授权额度和处理流程心里没数呢?还是对他爸愿意拿出多少钱来解决这件事心里没数?他敢肯定,他爸绝对不会卡着国家规定的标准给赔偿。并且肯定给了委托律师足够的授权额度。
只不过这个律师脑子确实不太清醒,利令智昏。他应该是专门负责赔偿诉讼的。而众所周知,大公司的赔偿诉讼原则肯定是——在合法(表面合法也行)的范围内,越给公司开脱责任、节省赔偿,就越能展现能力。律师就赚得越多,升迁越快。
所以这些律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趴在索赔者的骨头缝里吸血的——并且无关索赔者的善恶对错。
他就是用这种思路,在跟“时小凡”谈赔偿。
然而——
“我没有跟你对抗,是你在跟我对抗。”孟周翰往后一靠。
时小凡本就是长手长脚能打篮球的衣架子身材,卧床一个月之后也许略长了些肉,但底子和身材比例摆在那里,依旧比普通人醒目漂亮得多。阳光亲和时自然赏心悦目,可傲慢讽刺时也有十足的压迫力。
他不紧不慢的端了杯子喝水,似笑非笑的说,“你可能弄错了一件事——孟周翰不是别人,他是孟启森的儿子——亲生的。别的事上你爱诉讼还是调解随便,只要纸面合法的把钱省下来了,就算完成任务。但这件事,你如果给闹上了法庭,给他把超速撞人的标签贴到脑门子上,甭管你省下多少钱,都算任务失败。后面会有一堆人等着接替你。”
律师推了推眼镜,“所以,如果我们不按你说的金额赔偿,你就要把这件事捅到媒体上?”
孟周翰微微眯了眯眼睛。托他自身社媒依赖症的福,这些年他可真吃了不少八卦。
何况他那个圈子烂事太多,跟律师打交道的也多。踹掉给自己堕过胎的小三,不但不给一分钱补偿,还以讹诈罪把人给关进去了这种事——虽然说不常见,但还真发生过。
孟周翰偏巧被八卦普法过这种套路。
这律师跟他玩这一招,可见真心不是什么人玩意儿。
“我可没这么说。”孟周翰微笑着搁下杯子,“我也想跟你好好商谈,但你就连我受了精神伤害都不承认,还要逼我去做鉴定。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所以我说,调解不成,咱们也不必硬谈,就合法合规合流程的走诉讼吧。”
“走诉讼,最终判赔的金额,恐怕很难让时先生满意。”
“就算钱不满意,好歹也有尊严。比没钱又没尊严强多了。”孟周翰说,“何况一审不满意,还可以提请二审嘛。限速50的路上飙到120,还撞了人,居然不付出丁点儿代价。哪有这种道理?我们穷就没有人权了?”
“我的当事人时速只有87,并且刚通过快速路。”
“限速50——87那也严重超速了。何况我有记者朋友告诉我,他明明开到了120。说成87,谁知道你们搞了什么鬼?”
律师:……
“如果时先生非要走诉讼,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提醒你一句,造谣诽谤是要付法律责任的。”律师低头开始收拾文件,“之前我就说过,责任认定书出具之前,我们就已经在积极赔偿了。就算走诉讼,我们也不理亏。时先生好自为之吧。”
孟周翰说,“你也好自为之吧。”二鬼子!
观看了全程的苏禾:……目瞪口呆。
律师起身就走,推开门时,苏禾才回过神来。忙起身叫住他,“汤律师,请稍等。”
律师立刻停住脚步,没好气的回过身来,“还有什么事?”
苏禾:……
得说苏禾还真挺少被人甩冷脸子的。但是……算了,应该的。
“之前有跟您说过,”她照旧彬彬有礼,“我是生化系的在读博士,跟很多大药企的研发团队、医科大学的实验室都有过合作。从事药研的同学、朋友也不少。”
律师瞬间冷静下来,“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律师:……有药赶紧塞给你男朋友!要么毒死他,要么就治治他的狂犬病!
苏禾说,“之前好像听哪个朋友说,他们实验室新研发了一种治疗脑损伤的特效药。”
律师顿了顿,“然后呢?”
“我有朋友上个月跟孟启森先生碰过面,听说孟周翰路脑损伤,还在昏迷之中?”
律师不由心生警戒,“这个我无可奉告。”
苏禾叹息道,“说的也是——这个药也还在实验室阶段,何况孟先生也未必需要。总之,如果万一有需要的话,可以请孟先生联系我,我应该是能帮得上一些忙的。就麻烦您替我们转达祝福,希望孟周翰能早日康复。”
律师:……不是,你男朋友才刚跟我闹掰你没发现?
但,对这样一位知性又温和并且容貌也很出众的年轻女博士的善意……好像也很难冷言相向。
律师最终还是说,“嗯,我知道了。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吧——你也劝劝你男朋友……”
苏禾绵里藏针,微笑着怼回去,“我想他心里有数,不必我劝。”
孟周翰:……
孟周翰原本还有些介怀,闻言不觉翘起来嘴角——这还差不多。
微信当然还是加上了。
虽然孟周翰明白这是苏禾的胜利——至少他先前说的,苏禾会被律师满口敷衍、过后就被删微信的状况,现在看来只会截然相反。但他依旧有种被这个律师冒犯了地盘的不满,“——你加他微信干嘛?他肯定是想离间我们!”
苏禾:……你刚刚演成那样,结果连自家墙角撬不动的自信都没?
苏禾淡定的承认,“我知道。”
——反正她既不会看,也不会回。
又把话题抛回去,“你真的要走诉讼吗?那个律师应该没骗你,走诉讼赔偿只会更少。”
“他才不会让我走诉讼呢。”孟周翰嗤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