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微澜之间(63)
到了露营基地,于澜发现这里有好多厢式货车,不,房车。而且都是白色的。根本无法分辨哪辆车是姓耿的车。
于澜退到一块导览图旁边站着,以导览图为中心,连带着附近的湖光林色全拍下来,发给耿微然。耿微然秒回:“等我。”
五分钟后,不,顶多三分钟后,耿微然来了,远远地对于澜笑。于澜看见他,心里也有点高兴。谁知他走近了却恶人先告状,变脸的速度很快。
“美女,你知道你这种导览图,在这个公园里有多少块吗?”“……”
“你就不能找找附近有什么特殊的标志物?”
“你知道你这种房车,在这个公园里有多少辆吗?”
“你不一样找到我。”
耿微然带于澜参观他租的房车。于澜从小住在岛上,但很少来森林公园,这种露营的房车她没见过。于潮和同学来露营过,所以他认得。
房车里除了不能做饭做菜,其他物品和功能全都具备。卫生间、无线网、空调、地暖、电视机、会客、洗澡、睡觉,堪称一个小户型公寓。
“你昨晚在这里过夜?”“不!我今天才过来的,我今晚在这里过夜。”“有钱人真会玩儿。”
“我朋友说晚上能听见青蛙和各种昆虫的叫声。”“现在好像是冬天。”“呃!”
“你只能听见风的叫声。”“呃!”
耿微然洗了苹果给于澜吃。他又打开电视机,江城台在重播春晚。这房车可真方便。
于澜问:“你不说你在滑雪吗?怎么跑到这里来露营?”
“我听你在电话里很不开心,我想大年三十你怎么会不开心呢,我就买了机票回来看看你。”耿微然的目光含情脉脉,灼灼逼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演戏。
这种目光之下,于澜不敢和他对视了,故意惊讶又夸张地说:“你不会吧。”
耿微然顿了两秒钟,哈哈大笑说:“当然不会。初七要上班了,我买到便宜机票,就提前回来了。在这里露营也很有意思。”
于澜点点头说:“这还差不多。”
两人互相装不明白,给对方台阶下,心照不宣。
沉默了一会儿,耿微然又问:“你为什么不开心,能告诉我吗?”“嗯……”
家丑不可外扬,她不想把这种事情告诉耿微然。
耿微然说:“我不是想打探你的隐私,我随便问问。”
“其实……也没什么。”
耿微然在这个时间从这么远的地方跑回来,只不过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她再拒绝他,好像有点没人性。
于澜简单又委婉地将自己的家庭情况告诉耿微然。
耿微然说:“怪不得上次在医院,我见过你妈妈和你弟弟,没见过你爸爸,也没听你提过你爸爸。”“他不是我爸爸!”
“对对对!”耿微然忙不迭地点头,“即使作为男人,我也不能原谅这种男人!真的!相信我!”
“谢谢你理解我!”于澜诚恳地望着耿微然的眼睛。
“不过……”耿微然欲言又止。
不过?不过什么?不过事情都过去二十年了,还是算了吧。随便劝别人放宽胸怀的人,真的很缺乏共情能力。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不会堵你的嘴!”于澜瞥了瞥耿微然。刚才看他很顺眼,现在又不顺眼了。
耿微然笑笑说:“我和你一样,小时候也没有爸爸,他得癌症走的。那个时候,我老妈工作又忙,又要照顾我和姐姐,她很难。我想你老妈也很难。你现在不理她,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过分。我先不说她和你老爸复婚是不是她的自由,我只说你不理她,她会不会更偏向那个人!”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于澜。“偏向那个人渣?”“影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啊!”耿微然说,“父母反对,男女主角更要在一起。我想,你这边的情况差不多吧。”
于澜思索,默默点头,耿微然说的有道理。
第一,做女儿的不可能长时间不理自己的母亲。第二,她不能让人渣钻空子。
耿微然说:“怎么样?我说得有道理吧。”于澜笑笑说:“马马虎虎啦。对了,你还有个姐姐,我也没听你提过。”
耿微然笑嘻嘻地说:“准你有个弟弟,就不准我有个姐姐啊!她很小就出国读书,去年才回国”
于澜咂摸耿微然的话,又想到阿尔卑斯山滑雪的事情,她说:“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你也可以拒绝回答。”
耿微然张开双臂,敞开胸怀,嘻皮笑脸地说:“你知道的,对你,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于澜问:“你是不是很有钱?你平时装穷对吧?”
耿微然略沉思说:“我没有装穷,我真的很穷。管培生一个月多少薪水,你很清楚。”
“我不清楚。公司里每个人的薪水都是保密的,不准互相打听。”耿微然不肯说实话,于澜有些失望。
耿微然又嘻皮笑脸地说:“好吧,我全部告诉你。我是很穷,但我老妈很有钱。我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是她给的钱,我们全家都去了,集体啃她的老。”
于澜好奇地问:“你老妈?多有钱。”耿微然说:“比你想像的更有钱。”
“哈哈哈!”于澜问,“我想像的是多有钱?”
“你又不肯对我敞开心扉,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敞开心扉呢。嗯?”耿微然似乎还有点委屈,带着撒娇的语气,絮絮叨叨。
那句话怎么说的?女人的撒娇是武器,男人的撒娇是核武器。
帅哥当面撒娇,真是别有一番味道。于澜感觉自己的心怦怦跳。喂喂喂,现在是冬天,不是春天,春心萌什么动啊!给我打住!
于澜笑笑说:“有钱妈妈的儿子,你应该把欠我的钱先还给我。”
于澜说完这句话,耿微然立刻把自己调整成无声模式,他安静了。
于澜笑笑,又问:“你今晚在这里露营吗?”
“请我去你家吃晚饭吧!”
答非所问!于澜翻了个白眼,说:“想得美。”
“我是想得美。如果你帮我实现,我会更美。”
于澜冲耿微然挥挥手说:“再见!”耿微然不肯,急忙拉住她说:“再坐一会儿嘛。”于澜拂开耿微然的手说:“再见!初七见!”
于澜坚持要走,耿微然起身送他。走出房车,于澜迎面看见于潮坐在湖边的石头上。“你们太能聊了,我应该带根鱼竿来钓鱼。”
“你什么时候来的?”于澜惊讶地问。“比你晚两分钟吧。”
“于潮,你跟踪我!”“不跟踪你,我还不知道你和这个人谈恋爱。”“你瞎说什么!”
“呃,于潮!”耿微然讪讪地说,“我想你有点误会……”
“闭嘴!我们姐弟说话,轮不到你插嘴!”于潮对耿微然非常不客气。
“你干什么?”于澜说,“他是我公司同事,你在医院见过他的。”
“老姐!”耿微然将于澜拉到自己身边,“你看看这个人。油头粉面、嘻皮笑脸,还带着一顶这么奇怪的帽子,不靠谱,不是好人。他对你没安好心。在医院的时候,他无事献殷勤,我已经觉得他不对劲了。现在,这大正月的,他又在这里租房车,这不是摆明了要追你吗?你别被他骗了。”
耿微然收敛他的微笑,默默摘下他的棒球帽,塞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这棒球帽的造型很奇怪吗?他从读大学开始就戴着它,他挺喜欢的。在于澜的弟弟面前,他是不是连呼吸都是错误的?
“你……”于澜不知道应该对自己的亲弟弟说什么了,“你不要瞎猜好不好!”
“我没瞎猜!老姐,我也是男人,我了解男人。你不要再被男人骗了。”
最后这句话,于潮指的是罗骞。
当年罗骞和于澜分手,于澜躲在家里,天天晚上哭。那时候于潮才读高中,青春年少,有些事情他不懂,于澜也无法和他解释。在他心里,罗骞大概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玩弄她姐姐感情的骗子。
自此后,于澜如果在家里多说了哪个男人几句好话,于潮立刻就会跳出来,大声指责别人这不好那不好。
有些人他根本不认识,他也要努力攻击对方。所以像耿微然这样胆敢接近于澜的,在于潮这里,必须凌迟处死!
“行行,好弟弟,你说的都对,他是骗子,姐姐听你的,我们回家吧。”于澜觉得她必须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