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臣服(9)
一阵鞋柜开关的声响后,玄关墙后出现了一个单薄的身影。
南棠一怔,认出这就是巷子里的少年。
他在外面洗过脸,额发半湿,脸颊还有没擦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滴进衣领里。
弄脏的校服不知藏在哪里,只穿了件干净的白衬衫。
他应该不知道今天家里会来客人,走过来看见南棠和杨春晓,脚步猛然顿住。
池叔叔朝他招手:“来,这是你杨阿姨和南棠姐姐。”接着又看向南棠母女俩,简短道,“小儿子,池焰。”
池焰轻声向她们问好。
杨春晓可有可无地笑了笑,微微蹙眉,眸中流露出些许嫌弃。
池叔叔又说:“正好准备开饭,你快去楼上换件衣服。”
池焰“嗯”了一声,绕过客厅往楼梯走去。
南棠坐得离楼梯近,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男生从她身后经过的动静。
刹那间,她悄然遮住手腕,故作淡定地看向在场众人。
他们会发现吗?
她和池焰的身上,有一模一样的喷雾味道。
第6章 差不多行了,真拿我当拆蟹……
事实证明,南棠完全是做贼心虚。
她手上那点药味早就散了。
至于池焰,他从头到尾都不是大家关注的重点。
那晚餐桌上的气氛很融洽。
池焰的父母是那种极有分寸的长辈,不会强行拉着人问东问西,但又会适时抛出几个话题,好让初次见面的南棠不至于太过无聊。
得知南棠就读的大学校名后,池叔叔意外地看向长子:“星远,原来你们是校友。”
“是吗?”南棠意外地问,“池星远是哪个系的?”
池星远无奈地笑笑:“和你一样是经管系。我在老师办公室里见过你,你应该不记得。”
南棠确实不记得。
她在学校里属于那种成绩不上不下的学生,也不爱参加集体活动,要不是一张脸摆在那儿撑场,恐怕会是最默默无闻的一批人。
池叔叔笑着说:“那咱们两家挺有缘分。我和你妈妈都是宁平人,当了六年中学同学。现在你们两个又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以后可以多来往。”
杨春晓也说:“对,多交朋友是好事。”
南棠点头答应,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杨春晓今晚看似与人相处融洽,实际上根本没费多少心思去拉近感情。
果然当晚回家后,杨春晓坐在客厅里,喝着阿姨煮好的养生茶,轻声慢语:“回头等你爸回来了,咱们一起去看看新楼盘。”
南棠在旁边翻药箱:“又要买房?”
“这小区现在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人都能住进来。”杨春晓放下茶杯,“你找什么药?”
南棠不想被杨春晓知道她抽烟,便找借口说:“在学校不小心扭到手了。”
杨春晓探过头来:“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也不怕被人看见了笑话。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家的孩子要端庄稳重,你跟那些普通女孩不一样。”
南棠不想接这个话题。
用矫情点的话来说,杨春晓的娘家在宁平县算是没落望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杨晓春从小养成了一些自视甚高的毛病,总觉得身边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比她低一等。
后来杨春晓大学考来燕市,终于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那点县城里的荣耀,放在燕市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幸好,杨春晓有张足够漂亮的脸。
因此得以嫁给南棠她爸,从此真正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
南棠跟她妈观念不合,忍不住问:“你既然瞧不起池家,今天干嘛去他家做客?”
杨春晓白她一眼:“住进一个小区总不能避而不见,说出去多不体面。对了,你看见他家那小儿子没?”
南棠警惕:“怎么?”
“那孩子看人的眼神……唉我形容不出来,反正看着不舒服。”
杨春晓厌恶地摇摇头,想了想又说,“你如果想跟池星远来往也行,那个叫池焰的,就别搭理了。”
南棠撕开膏药贴,想起傍晚巷子里的那一幕。
她不懂杨春晓如何判断池焰的眼神让人不舒服,却只是很清楚地记得……
池焰的眼睛很漂亮。
·
宁平县,下午一点。
南棠一觉醒来,感觉头晕脑胀。
她睡眠质量向来糟糕,做制片后更是习惯了熬夜,因此哪怕清闲下来,生物钟也很不规律。
她下床拉开厚重的落地窗帘,发现今天天气很好。
原木色的窗户像一个画框,将远处层峦叠翠的山岭固定在视野里。天色如洗过般蔚蓝,映得酒店附近白墙灰瓦的民居都有了层水墨画般的意境。
自从入住酒店,南棠还没好好欣赏过外面的风景。
她站在阳台看了一会儿,才想起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外婆的祖屋需要维修,她得先去宁平县规划局提交申请。
政府部门一条街离酒店不算太远。
南棠一路步行过去,没等太久就轮到她的号了。
她把提前准备的资料递进窗口,工作人员仔细审核,不时抬头看她几眼。
外婆去世后,房子交由杨春晓继承。后来杨春晓遇害,南棠她爸根本无暇关心这些琐事,直到两年前才叫南棠回了趟宁平,把祖屋改到了她名下。
工作人员审核完资料,说:“记得提前把施工布局图都准备好。过几天我们会有人联系你,到时麻烦你去现场配合实地勘察,审核通过才能施工。”
南棠没想到这么麻烦:“那我直接把房子拆了不建,可以吗?”
工作人员不解地看她一眼:“这么大的面积,拆了不就浪费了?你哪怕简单修修,逢年过节一家人从外地回来玩,也好有个住处啊。”
排在南棠身后的是一家急性子,见她这边好像办完了,几个人不等叫号就先挤了过来。
县城里的办事秩序比不上大城市,工作人员也没阻拦,把南棠的证件递出来,就帮那家人办起了业务。
南棠无奈,只好收了东西走人。
走出办事大厅时,她一边想着该去哪里找人设计施工,一边感到胃有些难受。
她这胃是老毛病了,只要没按时吃饭,就必定痛给她看。
算算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她一整天都还没吃过东西。
南棠直接去了春山堂。
一来那里环境菜色都合她意,二来她也没兴趣开拓宁平县的美食地图。
这会儿早就过了饭点,店里客人不多。
服务生把她安排在靠门的一张小桌入座。
南棠喜欢吃辣,点了份香辣蟹和炝炒青菜。
等服务生把菜全端上来了,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
虽然昨晚池焰买来的药还算管用,可被许子晋抻伤的右手手腕依旧隐隐作痛,拿筷子吃饭倒不成问题,但要拆蟹就比较麻烦了。
南棠无奈,只好看着香辣蟹吃青菜。
没过一会儿,二楼包间那边有人出来。
这几人走得很慢,打头那个下到一楼,先把大门打开在那里等。
室外的冷风不断往里灌。
南棠皱了皱眉,想叫他先把门关上,谁知一抬头,却发现那几位客人里混了个熟人。
池焰穿着件冲锋衣,下面搭工装裤和短靴,衬得人高腿长。
他神色懒散,看起来不够专注,正稍侧过头听旁边的人说话。
而围在他四周的,全是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显得他身上那点清爽利落的气质都格格不入。
更为诡异的是,那几个中年人满脸堆笑地同他讲话,显然有讨好的意思。
池焰走到一楼,也注意到了南棠的存在。
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放慢脚步:“你在这儿等我?”
南棠不知道这个弟弟成天都在脑补些什么,八成以为她专程守在春山堂,等他饭局一结束就要押送他去寻找线索。
她没好气地回道:“我在吃饭。”
“这位小姐是池先生的朋友?”有人问。
池焰点了下头。
那人殷切地走过来与南棠握手:“你好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南棠。”
“南小姐好,来宁平旅游的吗?那确实值得好好看看,有什么需要让池先生转告一声就行。”
对方很有分寸,收回手后把守门的那位叫过来,小声嘱咐了几句。
南棠依稀听出“叫老板给这桌打折”的意思,她手撑着下巴,意外地打量沉默不语的池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