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臣服(4)
对方自讨没趣,张开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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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巷口,南棠在路边抽了支烟。
烟头燃尽之后,她沉思片刻,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接着又上了一辆出租车。
“去宁平公安局。”
南棠下车时,何凯已经等在公安局大门外。
他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民警,托宁平县治安不错的福,两鬓还保持着乌黑的颜色,只有眼角几道极深的皱褶,出卖了他的真实年龄。
南棠远远看见何凯,走过去寒暄了几句,才笑着问:“找个地方坐坐?”
何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指向马路对面的餐馆:“都中午了,一起吃饭吧。”
正是饭点,店里食客不少。
何凯轻车熟路带南棠上了二楼,找到一个人少的安静角落。
略显油腻的木桌上,摆放着一张塑封过的菜单。
南棠大方地把点菜权交给何凯,让他点了几样家常菜。
服务员麻利地记好菜名就下楼,给两人留出放心交谈的空间。
何凯给她倒了杯茶水,又搓了搓手问:“什么时候过来的?”
南棠端着杯子暖手:“昨晚刚到。”
“哦。”
何凯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沉默半晌后总算想到新话题,“你做的那部电影我看了,特别精彩。”
南棠勾了下唇角,没再说话,只用漆黑的瞳孔看着他。
她眼神非常平静,却看得何凯心里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滋味。
被她这样看着,何凯也装不下去了。
他下意识拿筷子敲着杯沿,声音有些发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妈那案子没有新的进展。”
“这几年,你们还在查吗?”南棠问。
何凯摇了摇头,再开口时语气里带着友善的劝慰:“姑娘啊,听叔叔一句劝,往前看吧。案子已经结案了,凶手已经自杀了,没有新的证据谁也没办法申请重新调查。”
南棠深吸一口气,手伸进包里摸到烟盒,忍了忍没拿出来。
她把手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任由它止不住地颤抖。
五年前的冬天,南棠随父母回乡探亲,同行的还有祖籍也在宁平县的池星远一家四口。
某天晚上,南棠的母亲杨春晓彻夜未归,所有人到处寻找,直到第四天下午,才在宁平县郊外的草丛里发现了杨春晓的尸体。
当时春节将近,这桩凶杀案轰动了整个宁平县。
而更为轰动的事,则发生在一周以后——警方抽丝剥茧总算锁定犯罪嫌疑人钟顺荣,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钟顺荣已经身亡。他在家里放了一封遗书,说明自己是畏罪自杀。
最后种种证据表明,钟顺荣的确是杀害杨春晓的凶手。
但许多疑团却因为钟顺荣的死,而愈发无法解开。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无人知晓的杀人动机。
杨春晓的身体没有遭受性侵的痕迹、随身携带的手机和钱包都在草丛里被找到、她们一家和钟顺荣素不相识,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都想不出钟顺荣为何无故杀死一个陌生女人。
何凯叹了声气:“我知道,你妈妈的死很蹊跷。这些年我私底下也在查找线索,但……”
南棠转头看向窗外,平日里的开朗温和都从她身上迅速褪去,只留下一层寂寥的影。
她轻声打断:“不是还有可疑人物吗?我记得有证人作证,说钟顺荣自杀前一天,看见他和一个男人在街边争执。”
“我们当时把宁平县都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男人的踪迹。”
何凯露出无计可施的颓丧表情,“说到底,那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说不定是那孩子看错了,甚至为了出风头乱说话骗警察。”
类似的对话,以前也发生过几次。
可这一次,南棠却不想再草草结束对话。
修缮祖屋花不了太长时间,她之所以请长假回宁平,就是想借此机会寻找新的线索。
如果能有收获,她便能了却心中大事。
倘若没有,她也许只能像其他人劝说的那样,接受现实。
她想了想,下定决心:“你可以把证人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什么?”何凯一愣。
南棠说:“我亲自去问他,说不定他会想起些别的细节。”
何凯被她的态度弄糊涂了:“他没跟你提过?”
南棠困惑地看着他。
楼下的食客忽然发出一阵吵闹的喧哗,嘈杂声响刺得她耳膜发疼。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盖过何凯的声音。
他说:“那个证人,是池焰。”
第3章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小修……
池焰。
南棠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知道何凯不会骗她。
握着茶杯的那只手紧了紧,随后她无声地笑了一下。
何凯反而比她更诧异。
当年杨春晓的案子是他主导侦查的,南家与池家的关系他自然清楚,可他没想到,池焰居然一直瞒着这事没告诉南棠。
“他可能……”何凯犹豫着,想替池焰找个理由。
南棠往何凯身后看了眼,语气平静:“上菜了,先吃吧。”
余下的时间,她都没再提及当年的案件。
不如说她表现得比刚才还要平静,一反常态地和何凯聊了些彼此的近况。
一顿饭结束,两人下楼买单。
何凯抢着想摸钱包,南棠先刷了二维码付款。
何凯有些局促:“怎么好意思让你请。”
南棠笑了笑:“没什么。还有,晚上我还要请人吃饭,你有推荐的店吗?”
何凯问:“要什么档次的?”
“好点的吧,但别太俗,”南棠把手机揣进口袋,“毕竟是我有求于人。”
·
何凯最后给南棠推荐了春山堂。
近两年才在宁平开起来的一家餐厅,老板是外地人,听说针对的就是来宁平旅游的高端人群,菜品精致,环境也优雅。
傍晚时分,南棠提前抵达春山堂。
她先点了几道开胃前菜,然后就坐在那儿等人来。
六点刚过,包间的门被推开。
“哇,这家店看起来好棒!”
一进门,那个圆脸的女生就感慨起来,“姐姐,会不会太隆重了点?”
南棠抬眸,视线掠过满脸惊喜的三人,往他们身后看。
“就你们三个?”她问。
“池焰好像有事儿,他说晚点儿再来。”另一个男生接话。
会来就好。
南棠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服务生送上菜单,学生们打开看到价格,默默对视几眼。
他们家境都不错,也能看出南棠穿的衣服价值不菲,但即便如此,他们也不好意思让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太过破费。
最后几人商量着点了几道价格适中的便停手。
南棠听服务生报完菜名,又让人加了两道特色菜。
等服务生出去了,圆脸女生笑眯眯地说:“谢谢姐姐啦。对了,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刘婷婷,你呢?”
“南棠。”她笑着说。
刘婷婷若有所思:“姓南?好少见的姓呢。棠是海棠的棠吗?”
身旁的男生反应很快:“《消失的记号》那个南棠?!”
《消失的记号》就是南棠制作的一部悬疑电影。
三年前立项,今年五一周上映,从名不见经传到一炮而红,帮公司赚得盆满钵满不说,年底更是横扫各大电影节,捧回无数座奖杯。
连带着影片的男女主角,都从三线演员飞升成备受关注的新晋一线。
南棠目光扫过三人,猜测道:“你们是电影学院的?”
“对,读研二。”男生反问,“你怎么知道?”
南棠说:“除了圈内人,普通观众谁会记制片人的名字,他们能记住导演和编剧就不错了。”
大家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包间的气氛比之前热络了许多。
几分钟后,南棠就摸清了这几人来宁平的目的。
他们想拍部电影,去参加明年的国际学生影视作品展。
刘婷婷是制片人;另一位戴眼镜的女生叫杨书,负责写剧本;剩下的男生叫彭和安,是这部片的导演。
都是重要的幕后职位,几人先行来到宁平县堪景。
南棠问:“没来的那个呢?”
刘婷婷回答她:“池焰虽然和我们差不多大,但他不是学生,只不过拍片的钱全由他出,算是投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