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夏天(54)
这么好的一双眼睛,这么温柔的姿态…… 她没法去怀疑他。
她赌对了。
大山里走出来的她并不知道眼前的樊辛正是国内迅速崛起的一个炙手可热的全能型音乐人,他的声音像蓝丝绒般低沉温柔让人无法抗拒,他的才华也在编曲和乐器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所有人都爱他,当然也包括边宁。
那时候的边宁觉得,也许她所有的好运气都用在了遇见樊辛的那一天——她来到了一个更好的世界,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在樊辛的安排下,她住进了一个单人公寓,几个音乐老师轮番给她补习乐理、学习乐器,樊辛一有空也会来督促她练声,她乖乖地按照他制定的计划学习、进步,只为等快一点等来那个跟他并肩的机会。
就这么忙忙碌碌过了一年,她在樊辛当年的第一场巡演上登台了。
樊辛选了一套高级定制的演出服,把她打扮得像一个大号的小水手,然后,他牵着她走上台,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他说:这是我藏了一年的小徒弟,是不是特别可爱?
他说:不要看她长得可爱,她的声音像个女将军,几乎是我的翻版。
他还说:她很像我,所以我愿意领着她,我要让她做一个除了唱歌,其他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无忧无虑的孩子。
边宁站在一旁,罕见地露出了收也收不住的傻笑,台下的歌迷欢声如雷,荧光棒组成了梦幻般的海洋,在那一刻,她拥有了梦寐以求的一切。
所以,后来的她宁愿冒着再一次跌入谷底的危险也要跟他走——毕竟,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南京城的冬天冷得彻骨,他们解约、赔钱,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用所剩无几的钱在山阴路租下了一套房子,客厅是办公室,主卧改造成了工作室,剩下的两个房间则分别充当了他们的卧室。
因为跟之前的公司闹得太难看,导致行业内的其他公司有所忌惮,不敢跟樊辛合作,他们的歌卖不出去,也谈不下来任何商演,樊辛只好去老朋友的酒吧里驻唱,以缓解他们越来越沉重的经济压力。
边宁心里难受,提出也要出去赚钱养家,但却被樊辛一口回绝。
他说:你的嗓子是要在音乐厅里唱最美妙的爵士的,我不允许你跌进尘埃里,有些事情,师父来扛就好了。
那是最艰难的一个冬天,她惶惶然地看着他四处奔波,一直到了来年的春天,他们终于从樊辛的老同学手上拉到了投资。
从此,柳暗花明。
陈年旧事被再次提起总显得云淡风轻,但边宁心里清楚的知道樊辛是如何走过了那一段艰难的时光。
公司的其他歌手总是羡慕她所拥有的“特权”,羡慕她可以自己决定几乎大部分的工作内容和曲风。
他们当然也知道,樊辛给她偏爱是因为他们师徒曾相互扶持走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间,但那些艰难他们没有参与,所以无法真正地感同身受。
他们也不知道,其实樊辛对她的偏爱在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就开始了,经历了后来的艰难坎坷,他的偏爱终于从孱弱的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再也无法撼动。
现在是第三个改变命运的夏天,玄武湖的风把况野带到了她面前。
他就像是南京城的初夏里最耀眼的那束光,明亮却不刺眼,不遗余力地想要照亮她身边每一个黑暗的角落,掏心掏肺,毫无保留。
那是无比珍贵的、带着些许稚气的少年意气,满心满眼全都是她,他只为她而来,让她如何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在关于往事的回忆里走到了尽头,边宁把那个从况野家带来的砳砳放进了怀里,几乎是傻笑着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一通急促的电话把边宁吵醒了,她看了一眼时间,有些奇怪地接通了电话。
“露露姐,采访不是在下午吗?什么事这么急?”
“不得了,樊哥回来了,现在就在公司,还问我你下午什么时候来呢!”
“什么?!”边宁吓得赶紧做起来,又问,“你没跟他说我腿的事儿吧?”
“我哪儿敢说啊?姑奶奶,还是你自己来说吧。”
“好吧…… 那我一会儿过去。”
“需不需要我接你?”
“算了,你先帮我盯着我师父,我让况野过来。”
“好,那你小心点儿。”
边宁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发了好一会儿呆,随后,她把况野叫了过来。
况野顶着一头稍显蓬乱的黑发,一进门就急吼吼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边宁皱着眉头,说:“大事不妙,我师父提前回来了。”
“好事呀!”况野高兴得恨不得原地转圈,一双眼睛也笑得弯成了月牙,“可以当面告诉他咱俩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