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里,梦荒唐(31)
关馨不好意思地抱紧了手上的衣服,她当然知道湛含玉的意思,只不过这种事情未免也太大胆了。本来宋青对她就很那个,要是真按照湛含玉的意思换了衬衫,保守估计她最起码三天下不了床。
湛含玉见关馨不好意思,也没有再说什么需要消音的话:“行啦,我不说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汤应该煲得差不多了。”
“嗯,回去吧。”
湛含玉带着关馨去结账,然后打车回去。到家的时间刚好,正好过去三个小孩,屋子里都是香味。没有发生糊锅或者炸锅的现象,可喜可贺。
湛含玉把保温桶拿出来,关馨小心地把沙煲里的鸡汤转移到保温桶里,然后盖上盖子。
“成了。”关馨抱着保温桶笑眯眯地说。
“行啦,差不多到郭熙的下班时间了,我们得赶紧去商场,免得让他们发现我们没在逛街,而是在煲汤。我还跟郭熙约好下班时间过来接我呢。”湛含玉说。
“嗯嗯。”
湛含玉和关馨在商场的另一端下车,之前的都已经逛过了,要逛一下没有进去过的店。
五点钟,湛含玉的手机准时响起,没多久关馨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喂,郭熙(老公)。”两个人说着差不多的话。
“你现在在哪呢?我过来接你。”电话那端的人说。
“就在华际商厦的一楼咖啡厅,你到的时候直接进来就行。”
十来分钟以后,敢在下班潮之前,郭熙和宋青出现在了华际商厦咖啡厅的门口。
“郭经理,你也过来接老婆?”宋青笑着问。
“宋总。是,这不下班了吗,接老婆回家吃饭。”郭熙看到宋青瞬间明白湛含玉今天是跟谁逛得街,笑着跟宋青打招呼。
两个人推门进去,就看到两个女人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聊着天,喝着咖啡,好不惬意。
郭熙瞬间嫉妒了,他累死累活上班,这个女人居然这么悠闲,果然有资本的女人就是独立。好羡慕,QAQ。不过转念一想,这么厉害的老婆是自己家的,又释怀了。人家是老公厉害,他就不一样了,老婆每天吃吃喝喝还能赚钱,就是一点不好,买包买衣服都是刷她自己的卡,不是他的卡,一点养老婆的成就感都没。
“郭熙。”湛含玉看见郭熙来了,超级淡定地坐在位子上喝咖啡,站都没站起来。
“老公。”关馨看见宋青,站起来,然后扑到怀里。
郭熙冷眼看着别人家的上演偶像剧情节。看,这就是另外一点不好了。他老婆一点都没有偶像剧的细胞,也不浪漫。到现在连“老公”都不喊,看见他一点都不激动。这就是财政大权完全独立的后果,有钱就是有底气,能够给他这个一家之主脸色看。
“老婆,现在回家吗?”郭熙笑着走过去问。
“不回家坐在咖啡厅里吃晚餐吗?”湛含玉挑了挑眉反问。
“行啦,赶紧回家,要不然又要在路上堵好一会儿。”湛含玉拎着包站起来,对关馨说,“关馨,你的东西别忘了拿了,我就先回去啦。”
“好的,玉姐拜拜。”听到湛含玉叫自己的名字,关馨赶紧从宋青的怀里退出来,不好意思地说。
“跟我客气什么,不用不好意思。”湛含玉调侃关馨,然后跟宋青说,“宋先生,那我就先和我老公走了。”
郭熙带着湛含玉离开咖啡厅,去停车场。
不过唯一还值得欣慰的一点是,他老婆在外面面前,还是多少愿意给他留点脸的,只不过多少忽略不计就是了。
郭熙打开车门先让湛含玉进去,这才进驾驶座开车。
“阿玉,我刚看到关馨桌上那个保温桶很眼熟啊,是我们家的?”郭熙开车的时候想起自己进咖啡厅时候看到关馨前面放着一个保温桶,很是眼熟。他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小猜想。
“是我们家的啊。”湛含玉回答得很爽快,她知道瞒不过郭熙,毕竟家里下厨房的是郭熙不是她。郭熙闭着眼睛都能够说出厨房里哪个位置摆了什么东西。
“所以你今天下午不是单纯地跟关馨逛街吧?”
“不是啊,她之前有找我教她怎么煲汤。我之前不是一直没空嘛,现在有时间就约她出来,免得说我不守信用。”湛含玉看向郭熙说。
“你没把厨房烧了吧?”郭熙问。
“不是,你怎么能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你怎么能够这么揣测你的小可爱呢?”湛含玉觉得受伤了。
“呵。”郭熙冷笑,“你敢说你没有因为中间煲汤的时间太长,出去玩了大半天吗?”
“我去,你怎么知道的?你在家里装监控了?”湛含玉有些惊讶,这个男人有点狗啊。
“还监控。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不知道?”郭熙看着路况,一边说,“你能忍得住三个小时待在厨房里?再加上宋青那老婆也不是能呆得住的,你们要是在煤气灶前守三个小时,那是天要下红雨了。”
“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天下红雨?”湛含玉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待的住,但是,不还有一个待不住的吗?我能怎么办?我觉很绝望啊。”
“我信了你的邪。”郭熙转弯,拐了另外一条道,免得堵车,“你要是给我煲汤嘛,我还能相信,跟关馨给宋青煲汤,我不信。”
“哼。”郭熙说得都对,湛含玉不能反驳,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乐意。态度是要摆出来的。
第二十七章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想忘记就能够忘记的。岁月赐予的,夺不走,磨不灭,忘不掉。
到了复查的时间,湛含玉清早起床的时候,就看见手机里跳出来的提醒日程。今天要去医院复诊,检查精神情况,看看是否还会发作。
湛含玉起床的时候,郭熙还没有醒。湛含玉低头看郭熙,他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工作告一段落,难得早晨能睡个懒觉,不必六点多就醒来。
她睡不着,实际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这样的噩梦了。昨天晚上,她被那个梦惊醒以后就再也没有睡着过。没有得到充足的睡眠,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湛含玉换了家居服,起床准备早餐。扎好长发,到洗浴室里刷牙洗脸。冷水拍在脸上的时候,湛含玉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地审视过自己了。
明明镜子中的是跟她一模一样的人,她却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像她发作的时候,喊出“骆晟睿”名字的时候,她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知道这个人不存在,却控制不住自己喊出这个名字。就像明明身体是自己,却不受控制一样。
郭熙和肖玲觉得她的病情在好转,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是。她在失控,她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就像明明是她自己的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湛含玉知道自己出问题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好像她一直在噩梦里,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梦,却身不由己地沦陷,无法清醒。
她不想去医院,不想去应付医生,她不想在郭熙的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可是她不可以,她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难受。她做不到,她不能活得那么自我,尽管真的很累。这就是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
她讨厌医院的气味,讨厌别人的关心,她甚至讨厌自己。她怎么就落到这样的地步了?不像个人,却不得不按照人的样子活下去。
摸上那张脸,竟然只能觉得可笑。就是因为这身皮囊,挣扎,抗拒,拧巴,活得越来越难受。像她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接受别人的爱?她又能拿什么去回报呢?精神病人的回报,又有几个人能够承受呢?
我活在梦中不自知,却又知晓梦不真实。
她曾经不明白这句话,现在明白了却已经太晚了。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早就在无人的深夜里流得一干二净。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对。每一个笑容,都像是在嘲讽自己的天真;每一个笑容,都像哭一样那么难看。
他曾经说,不管你是哭着还是笑着,我都喜欢,因为都是你。
如果她不是她了呢?
恐惧,害怕,猜忌,孤独,这些情绪交织,把她牢牢地缠住,让她窒息。她想要逃,却不知道逃向何处。每一处安静的空间,都有它们的存在。它们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一般。想要甩开它们,割肉剔骨是没有用的。唯有血的清洗,才能得到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