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除了姜皖,所有人都欲言又止。体制内年轻人几乎人人都是小本以上,所以理所当然的觉得萧弃也是,得到这个答案后,都不知道如何把场面圆回来。
他身边原本红着脸蛋的少女这会儿脸上也没了笑意,甚至皱起了眉头。
之前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少女正在省内一所专科就读,但这并不妨碍她在相亲学历鄙视链上嫌弃学历比自己低的人。
看来这场相亲组织得相当仓促,介绍人都没来得及把双方的各项背景罗列好,男女主角就直接见面了。
两人除了外表还算匹配外,在年龄、学历、职业等方面都相差极大,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男方的条件明显配不上女方,下来这位介绍人怕是要受不少埋怨了。
萧弃似乎已经习以为常,旁人的反应他都无所谓,只盯着对面那个最特别的人,她正低头认真吃菜,看不出在想什么。
沉默持续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崩盘。
贺晴恰到好处地干咳两声,帮着圆场。
“自己当老板好啊,挺自由的。”说完又向身旁的姜皖挤了挤眼睛,“姜皖,你说是吧?”
忽然被cue,姜皖反应很快,对自己的功能定位精准,笑着搭话。
“对啊,和你相比,我们都是卑微的打工人,每天身不由己、看人脸色,一不小心还要遭人算计,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她的视线和萧弃对上,又很快收回,转头看向贺晴,“不对,忘了你也是老板。”
严格地说,在座的打工人只有她。有两人是国家公务员,两人自己当老板,一人还在读书,她才是名副其实的社畜。
“我那算什么老板,挣点钱只够给自己交保险。”贺晴接着话题往下说,“我们几个都在小县城混日子,只有你是闯荡大城市的,每天出入高档写字楼,妥妥的白领丽人。”
19岁少女对外面的世界很感兴趣,一脸崇拜问起姜皖的工作,姜皖只好说在投行,跟贺晴工作性质差不多。
“哪里差不多?我整个所一年挣得都不如你一个人多!”贺晴心直口快地否认。
这话直接把全场的注意力吸引到姜皖身上,众人各种好奇,让姜皖讲更多工作上的事,以及进投行的条件和途径。
这种聊天环境里,他们最关注的就是对方的收入,又自觉不礼貌不好意思问,最后,还是贺晴问出口:“你就直说吧,像你这样职位的,一年能挣多少钱,让我们这些十八线城市的人憧憬一下大都市的生活。”
众人都怀着嗷嗷待哺的好奇心等着她,甚至连萧弃都收起筷子一脸玩味地看她,姜皖只好硬着头皮自曝收入。
“入职的时候都分开谈的,岗位一样收入也不完全一样,我当时谈的是年薪90万,项目另算......”
话没说完,场上一片哀声,萧弃身旁的女孩儿更是捂着嘴“啊”一声,露出毫不掩饰的少女崇拜。
姜皖很是尴尬,只说申城的生活成本很高,所以大家收入普遍都高,她这个收入只能算入门级别的。
说到申城的生活成本,众人又纷纷认同。
“我有同学在申城,听说那里一个平方的房价够在南城买套小户型了,稍微交通便利一点的房子每月房租都要上万,很多人都跟人合租,或是住郊区。”姜皖的老公说。
“合租还算好的,还有什么群租房,安全隐患特别大,之前出了几个大案子,全国都在整改,我们南城没这种,但还是跟着加了好久的班。”周善说。
“姐姐收入那么高,房租那些都是小问题。不过你一个人在申城会不会害怕?需要跟人合租吗?”
贺晴的小姑子年纪小,对外面的世界怀着强烈的好奇心,问题也特别多。
姜皖不好拒绝小姑娘,含混不清地说:“没有合租,我一个人住。”
“那房租肯定很高吧?”她又追问。
姜皖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了,索性和盘托出:“没房租,我自己买了个小户。”
说完,她不再管他们的鬼哭狼号,借口上卫生间出去透气。
大城市和小城市的区别就在于此,在申城,大家都明白对方过的是什么生活,不会这样明目张胆的好奇,更不会有这样强烈的落差感。
她的工作原本也没什么可晒的,可在巨大的环境差异下,她说出来居然像在“炫耀”......太尴尬了。
她在南城也呆了许多天,和萧弃相处的时间最多,说也奇怪,萧弃从来不会问她这些问题,就连中午聊到她的工作,他也只是就事论事探讨,并无任何窥探之意。
她到卫生间洗完手,暂时不想回包间被人参观,于是沿着彩灯往后面走。
网红农家乐后院打造了好几个有趣的景点,墨黑的主色调下,彩灯被做成各种动物形状,还有彩虹秋千、时空隧道,制作虽不精致,但彩灯闪烁之下,亦如梦如幻。
这个时间点,客人都在吃饭,没人到后院玩,姜皖得以安安静静在彩虹秋千上坐下,盯着不远处的彩灯景观。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姜皖回头,看到周善站在身后,和她眼神一撞上,立马害羞地低下头。
姜皖嘴角勾起一丝无奈的笑,今晚还真是相亲之夜,贺晴眼见那对成不了,便要来撮合她和周善。
“里面有点闷。”姜皖回过头,继续看前面的灯光。
周善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秋千旁,和她一起看眼前浪漫的景色。
“之前一直以为你回申城了。”
“原本要走的,有事耽搁又没走成。”姜皖说。
周善以为她是因为案子的事才没走,便把话题转到叶筠的案子上。
“叶老师的案子,后续挺难的。那个视频我看了不下一百次,越看越觉得是我想太多,我师父虽然没直说,但我觉得他也不支持我的想法,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叶老师的手机。”
谈起案子,周善话多起来,语气也自然多了,他还在为她不愿意交出手机而耿耿于怀。
“我妈的微信聊天记录我都看了一遍,没有疑点,手机给你们,应该也不会有更多发现,我还是想留着做个纪念。”下午其实就讨论过这个问题了,姜皖再次解释。
“有些聊天记录被删掉还可以找回的,你确定全部找回了吗?据我了解,你没去我推荐的店修手机,南城地方小,有能耐的就那几个,恕我直言,你找的人,可能水平有限。”
周善语气有些生硬,很有阿sir问询的感觉。
姜皖不确定萧弃的手机维修水平排名怎样,但能做出让卓越费尽心力都想收购的软件,想来能力不差。
她甚至觉得,他应该是南城最牛的,听到周善无意间贬低了萧弃,颇有些不悦:“我找的人,水平肯定比你推荐的高。”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郁闷,气氛毫无浪漫可言,稍不注意甚至还会吵起来。
周善这种办案直男已经没能力挽救两人的谈话,他沉默了片刻,丢下一句“我回去了”,然后就走了……姜皖在秋千上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这样的人,向来不讨男人喜欢。确切的说,一旦男人和她开始有言语交流之后,都会对她敬而远之。
越是优秀的男人越是清醒,他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能为这个人做到什么程度,一番评估过后,或是审慎行动一举得手,或是壮士断腕及时止损。
这些年,因为长相的优势,她有过很多追求者,大多数都铩羽而归。少数几个她觉得各方面还不错的,只需她多说几句话,对方很快就逃走。卓越算是坚持最久的,但阴差阳错,错过了那个点,他们就没机会了。
其实,一个人过一生也没什么,她相信自己内心足够强大,经济也能保障,可以承受长时间的孤独。
只有个吃饭问题,以前没觉得吃有多重要,最近在萧弃那儿体会到吃饭的快乐后,就有些上瘾。要是这个问题能解决,她就全无后顾之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