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奔赴彼此(25)

最东方的上空轻飘的云层里透出第一束普照大地的光，刺耳的鸣笛声急促且有力的回荡在云层与地表之间。比朝曦更刺眼的是那根小小的瞳孔笔，比鸣笛更急促的是奔跑杂乱的脚步声。

第16章 偷些稳妥给你

“你说自杀的人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呢？”

“不知道，生和死，区别是什么？我倒觉得生既是死亡的开始，死也是生的轮回。”

十八层的素白开间一如往昔任凭楼下是怎样八街九陌的场景，这间屋子里依旧空空荡荡，唯一多了的就是桌上那盒半开着的空药盒。

十四次机会全部用尽，也要到了最后的抉择。我找到了病因的答案，想起了往昔和来由，那些曾经执念的结都散落开来，可是这些答案对于人生这道题我还是不会。刀划过脉搏的时候我希望小语不要死，而现在我自己却找不到要回去的理由。

“阿普呢？”我该做选择了，司普也将不是往生君者。

泰兰一边走向我，一边低着头像是在措词“他走了，他用自己给你换了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什么叫走了？”

“这里没有时间，没有日子可去计算，同样这里的君者也没有喜怒哀乐。如果一直这样就会一直在往生灭界不生不死，可要是慢慢的能和人一样通情知感，那他就会在这里消失。”泰兰笑着看着我，安慰道“在你没来的时候，司普就已经有预兆了。你不必自责。窥视因果解开执念，原本大概率会留下成为亡灵。但他给你换了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一下。”

“我曾经那么多个瞬间都想结束自己的人生，盼望着猝死于某一个凌晨。现在我马上就能够实现这样的愿望，又有什么理由可回去呢？”

细想着那些年的挣扎，有千百万个理由去击溃生的想法，可就是这样我不明所以行尸走肉般活了十年，也佩服自己能苦熬着走下去。可那时候支撑活着的理由是什么？是明天？是晨曦？还是爱？

明天依旧是未知的、随时的崩溃。

晨曦也依旧会连接着下一个漫漫长夜。

而爱嘛，当然也藏着爱。但那些伤害让这偶尔的、一点点的爱显得微不足道，伤害过后的温暖和杀人后的祭拜一样没什么分量。

没什么理由却能苦熬着，我想大概是都没能像现在这样离彼岸仅有一步之遥。马上就能抓到手的安稳，远比鼓起勇气期盼未来更可靠。

“你觉得小语是不幸的吗？”本以为泰兰会继续劝说我，可她却问了我一个从未怀疑过的问题。

“是”

我答的极其肯定，而泰兰却冲我摇着头，“也许在她的人生里是不幸的，但在这个世界她是幸运的，她有你。”

她有我，可我却什么都没能改变，一直在隔岸观火。

“要是现在还剩最后一颗药，你想去哪？”

泰兰倚着桌子坐在地上语明朗像是谈期望一样和我聊着，我也顺势和她并排坐下望着窗外那片经久不变的灰白。

“如果真的有，我想以第三者的视角回到过去我还没出生的日子。我想陪我的母亲走过孕育的十个月，我想在她还没有认识我的时候先认识她。看着她，轻抚她的肚子，固执的做着没有回应的交流。”转头看泰兰一脸疑惑，我解释着“如果我知道她这十个月是如何期待我的到来，那么我能原谅，我以后人生大多的不幸。”

人这一生，能有几回爱恨交织的情感，母亲这个角色对于我就是这样。父亲角色的缺失以至于我大部分的日子都和她度过。她给了我生命，也让我想了却余生。她给我爱，也包含嘲讽。没有被浓浓爱意包裹长大的小孩，想要的爱是偏爱是明晃晃的是肯定无需怀疑的，而不是要在玻璃渣中找糖的。那不会更甜，只会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值得。

“司普问过你，如果真的不回去，你会怎么选择下辈子。你当时没回答，已经到最后了，你想好了吗？”

下辈子，我想这个孩子生在好的家庭，有好的生活，有家人、有朋友、有爱人。可是人都已经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这种弥补对下辈子而言真的有意义吗？这些来自外界的爱和期待真的能被掌控吗？

我轻笑了一下，侧着头回答“想好了，下辈子，我希望尽管日子苦，但可以认准一件事情不回头的做下去。所做之事皆是梦想，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最好有人能陪她走下去的人。希望她自己就是光，哪怕过程艰辛，但最后不被辜负。”

阿兰今天说的话要比我来到这开始累在一起的都多，她常不善言辞坐在安静处写着她的生平录，也许是预感到我要留下转生，我总觉得她今天的眼神里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急迫且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