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写在我的歌里(72)
“我想带你去见我妈妈。”
“走吧。”
唐息拉起霍岂愿，一起走出了这个山清水秀里的医院，开着车子驶向繁华的人世间，再从嘈杂人间走向安静的墓地。
车子只是从金城的东边来到西边，两人却仿佛走完了一生。
路上，霍岂愿摸索着唐息车上的音响，想要找首歌来听，结果发现，里面全是自己的歌。
她看了眼唐息，唐息只是对她微微笑，像极了薇安婚礼上他找到自己时的那个样子。
不知是难为情还是担心自己会感动落泪，霍岂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听音乐广播，此时，里面正放着毛不易的《平凡的一天》。
「每个路口花都开在阳光里
小店门前传来好听的恋曲
不用太久就能走到目的地」
临终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但是对于霍老爷子而言，新的一个春天，他终究是等不到了。
小年夜的晚上，霍老爷子名义上的家属都围绕在他的床前，甚至包括了陆之峥和梁以谦，这让赶到的唐息和霍岂愿有些意外。
霍老爷子似乎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把晚辈们一个个地叫过来嘱咐后事，最先进房间的是他的三个儿子，其他的晚辈们都在门外候着。
一群年轻人坐在客厅里面面相觑，霍岂愿饶有兴致地观看陆之峥和梁以谦的反应，这让她十分好奇，两人为何同时出现在霍家老宅的。
但此时，梁以谦的目光却停留在霍岂愿和唐息的手上，看着两人形影不离地牵着手，他知道，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而唐息的余光里看见了梁以谦自嘲的眼神，看见了霍岂成可惜的眼神，还有霍家人多多少少投来的探究的目光，但是这些他都不关心，他只在意他的霍岂愿。
“唐息，爷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霍岂愿突然想起来，这几天光顾着和唐息腻歪，还有奔走在霍老爷子病危的消息里，她差点都忘了，唐息为了她抛下了还在美国治疗的老唐董。
“回国前，我跟爷爷报备过了，他很支持我。”
“报备？”
“嗯，我跟他承诺，带你去看他。”
霍岂愿忍不住弯起嘴角，“好，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跟你一起去美国。”
两人小声的互动落在一旁梁以谦和霍岂成的眼里，梁以谦自认没什么立场讲话，也只好隐忍了下来。
但是整个场面对他而言，实在是残忍，他同母异父的哥哥和他喜欢的女孩在一起了，他名义上的妻子正和她的恋人坐在一起。
果然，只有他是多余的。
但不识相的还大有人在，霍岂成仗着自己是霍家人，霍岂愿的堂哥，便开始放话，“我说霍岂愿，你们两个差不多可以了，现在是给霍老爷子守夜呢，不是给你们两个腻歪的时候。”
霍岂愿给了对方一个结实的白眼，“所有人都在难过爷爷的事情，你倒是很有闲心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好歹是你堂哥。”
霍岂愿嗤之以鼻。
“霍公子，你是有前科的人，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对我的女朋友有非分之想。”
唐息一字一句里都透露着威胁，毕竟霍岂成对于霍岂愿未遂的事情，他是知道的，霍唐两人不免有些同仇敌忾。
“切～”
霍岂嫣不知道霍岂成和霍岂愿唐息之间的恩怨情仇，想着都是一家人还是不要伤了和气，况且现在场面有些尴尬，她便出来圆场：“堂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浪子回头金不换啊，唐总也是随口一说。”
“轮得到你教训我？”
霍岂成刚被霍岂愿和唐息联手怼了一遍，现在还有个霍岂嫣爬到自己头上指指点点，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结婚证还把前男友带回家，能同时让老公和前男友参加爷爷的守夜，霍岂嫣，你也真是厉害。”
“霍先生，请你尊重点，我留在这里的事情，是霍老爷子和霍伯伯都同意的。”一旁的陆之峥舍不得霍岂嫣被怼，忙出来解释自证清白。
“堂哥，我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你没必要拿这些事情来让我难堪。”
大病过后的霍岂嫣反倒坚强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哭鼻子流泪，而是正面面对伤害她的人。
……
先被霍岂愿一对怼了一遍，又被霍岂嫣一对教训了一通，他的两个好妹妹，真是出息了，霍岂成顿时间觉得自己很没面子，想着将怒火继续转移，一个转头，刚好看见了落单的梁以谦。
“我说我的好妹夫，你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
梁以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起身，在众人的疑惑眼神中走出了大厅。
看到梁以谦那么憋屈，霍岂愿思来想去，这整个霍家，现在能和梁以谦聊上几句话的，应该只有自己了。
霍岂愿想征求唐息的意见，但是他比自己更快地表达了意愿，“我出去看看他。”
霍岂愿拉住了唐息的手，眼神里满是不放心，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她可全知道。
唐息拍了拍霍岂愿拉着他衣服的手，算是安抚，轻声在她耳边说：“他好歹是我弟弟。”
她终于放心了。
-
腊月时节，从屋子里出来，如同瞬间进入冰窖，但即使如此，外面冰冷的空气比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他好受许多。
“怎么没有怼回去？”
梁以谦转身，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来人是唐息。
“岂愿让你来的？”
“她想来的，被我阻止了。”唐息坦白。
梁以谦突然觉得好笑，“不放心我？”
唐息摇了摇头。
“我恨过你爸，因为他带走了我妈；也恨过萧妆，和我爸纠缠在一起，所以我也讨厌你和霍岂嫣。”唐息说。
“所以呢？”梁以谦看他，“你现在是站在一个胜利者的位置，跟我炫耀？”
唐息抬头看了眼天空，下了半个多月的雪，终于停了，今晚的月亮格外皎洁，像是人们豁然开朗的心情。
“我想通了，站在你的角度，也该是很讨厌我的。”唐息分析道，“你父亲违背家里的意愿，不仅和一个隐姓埋名的女子纠缠不清，还和她非婚生子，你和你父亲因此在梁家一直都没有话语权。”
唐息看他：“所以，你必须生活得小心翼翼，不被抓住任何把柄。”
“你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设计我和霍岂嫣的，对吧。”
唐息点点头，不可置否。
“或许你知道，也许你不知道，岂愿动过要嫁你的念头。”
……
“在这个念头变得更浓重之前，我必须扼杀掉。”唐息说，“而且，事实证明，她在你心里，没有梁家重要。”
“你……说得没错。”
梁以谦深深叹了口气，浓重的惋惜在冬日里变得清晰可见。
-
两人被管家叫到了霍老爷子的房间。
其他的直系亲属晚辈已经在场了，听训了一轮的长辈们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神色暗淡；几个妯娌更是轻声啜泣，互相安慰；而他们这些外戚站在最外围，表示一下，到个场就行。
屋子里哭得最凶的就是霍岂嫣了，好在陆之峥一直在旁边陪着她。
霍老爷子像是回光返照一般，这时候的神经头看着很是不错，他摸了摸霍岂嫣的脑袋，满脸的宠溺和和舍不得，“我的小嫣呀，你身体好点了吗？”
霍岂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拼命地点头，“爷爷，小嫣没事了，小嫣现在可以每天陪着爷爷了。”
“好孩子。”
霍老爷子看了看一起蹲在窗前的陆之峥，叹了口气，“我虽然不太满意你，但是我们家小嫣喜欢，就随她吧，你小子，可不能辜负她，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陆之峥搂着霍岂嫣的肩，跟霍老爷子再三保证，“爷爷，我一定会照顾好小嫣的。”
“那个，”霍老爷子朝着人群看了一圈，突然问道：“以谦来了没啊？”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梁以谦来到霍老爷子面前，“爷爷，您找我？”
霍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以谦啊，是我们家小嫣对不起你。”
“不，爷爷，是我对不起小嫣，没有照顾好她。”梁以谦看了一旁的两人，“我们已经商量好离婚了，这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霍老爷子点了点头，算是了了一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