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把老乔滔滔不绝的忽悠声关在外面,背靠着门不住偷笑。
“抱歉,林心理师和聪明人待久了,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人间智障多。”
“有点意思。”
林薇已在单人沙发上坐定,合起双手做塔状。
“所以,你结婚了?”
“嗯……只是,接受了他的求婚,打算星期一去民政局。”
“为什么不明天就去呢?”
“民政局只在周一到周六工作。
“那为什么今天不去?”
“……大姐,五点半就关门了。”
“现在才四点半都不到,反正他人就在隔壁,你们打个车去。”
“……”
许是感到白疏的无语,林薇拿出一本笔记本解释。
“喔,我只是迫不及待地希望看到你组成家庭,幸福美满。嗯,你确定星期一就会去吗?”
“……去,一定去。”
“那很好。”
白疏这个角度看不清她本子上写的都是什么,不过林薇拧开一支钢笔,似乎在笔记本上划杠杠。
“千万不要犹豫,我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谢谢你,借你吉言。”
“好啦。”
林薇合上钢笔,好看的半边秀眉一挑。
“Now, tell me everything.”
如果上帝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剪辑师,那么他一定不舍得错过地球某处正在进行的这两个场景。将其剪辑,拼凑在一起,你就会明白为什么会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就让我们先从金星星人开始。
“唉,我还不是听了上次你的话呀。”
女人撩人地将下巴靠在手腕上。
“我就想着怎么着我也不能放过他,就像你说的,先有鸡还是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只鸡得先烤熟了放在我面前。所以我就……”
白疏就穿了一件红丝绒连体裙。
颜色是诱人浮想联翩的暗红色,贴合到像是第二层皮肤般的那种,要多凹凸有致就多凹凸有致,背后是暗香槟金色的拉链,似是无声的暧昧勾引,拉开我吧,拉开我吧,而且天鹅绒材质,手感摸起来也非常不错。
她按照她要狙击的那个男人的年代审美品位化了一个复古港式红唇妆,长发烫成微乱而蓬松的渣女大波浪。
“那天晚上我没有别的想法,就只一个——老娘要烤了他,让他再也飞不起来。”
所以先来一点文火慢炖。
她在上次走时把电梯卡给留下了,于是便趁着陶阿姨在的时候先进门。
烛光、插花和音乐,长餐桌台上的两杯红酒,渐暗的光线。
一切准备就绪,她走进二楼书房,发现就连人体骨架都是老姿势,老地方。
那只鸡没有扔掉关于她的任何东西,这使得她眼眶一热,要不是想起来睫毛膏没用防水的,白疏都快要先哭一个了。
冷静,冷静。
抽抽鼻子略过这些情绪,她就一直趴在书房的桌上,从二楼窗口向外窥视,像只蜘蛛精结网似得耐心等候猎物进入伏击圈。
同时,隔壁的火星星人舒服地窝在空闲沙发里,对着捧腮凝神的京余,像一个回忆当年的老父亲。
“哎,你不知道。最近公司事情特别多。回到家的时候我就想着,要不先叫一个老鸭粉丝汤吃一吃算完吧,然后在路上就先下单了。唉,结果把我后悔的呀。我刚坐电梯开门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房子里怎么好像看起来有火的影子在晃呢?当时还以为是陶阿姨在我家烧纸钱……但突然我还听到我的唱片机开了。”
乔栋那时候还记得自己有多生气,他还以为陶阿姨把她相好带到他家来约会了。
好啊你这阿姨,没想到还挺有情调,居然还用他最喜欢的 A kiss to build a dream on?
他连加了三天班,心情原本就很差,脑子里满是想着陶阿姨和老相好情到浓处金风玉露时会挑客房用还是主卧用,要是用主卧,那他天天晚上都躺在……
于是乔栋的脸很僵,都没来得及往客厅多看一眼就要往二楼冲。就在他在台阶上跑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忽而传来一阵娇呼。
“——回来啦?”
那声音之柔美,绝不可能是陶阿姨发出来的。
这可把他吓地差点从楼梯上掉下去,以为是骷髅成精了,还修炼出和她主人一样的声音。
“我从二楼看到他穿了个西装,虎着脸一本正经地迈着小短腿往家走,都快笑死了。”
金星星人此时回想起来都还觉得有趣。
“我就赶紧掐好时间放唱片,然后跑到沙发上拿了本杂志坐着。谁知道大概是天太暗了,我又忘了在客厅里也要点上蜡烛,我就坐在黑暗里眼睁睁地看着他居然就这样无视了我?!蹬蹬蹬就往楼上冲,我都莫名了!”
就在她轻轻嗓子呼唤了一声后,老乔的反应不像是听到了惊喜,而像是需要来个招魂。
他站在楼梯半当中,颤颤巍巍地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愣了五秒。
“……你,回来了?”
白疏以练习过千万遍的完美角度朝他一笑。
“嗯。”
她等待着他如梦初醒般张开双臂疾奔而来,抱着她哭着喊着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然而,这只鸡的反应特别没劲。他上下打量了她,然后庄重地点点头。
“好的,我先去洗个澡,你想想要吃什么。”
说完,还真扭头就继续往二楼走了。
“……”
死老男人,看来只能大火猛攻了!
“当时我记得她穿了一件很紧身的裙子,材料看起来很特殊,有点像眼镜布的那种,用来擦手机屏幕应该擦的很干净。”
火星星人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细节。
“哇,我看到她坐在那里又开心又激动。看!你上帝我还是有魅力的,她果然还是哭着喊着要嫁给我。但我觉得我得冷静一下,这些天她一直都不回我消息,还搞出个付卿涵来故意气我,就我在那儿天天为伊消得人憔悴了?!不行,我得扳回一局,我要冷静。”
所以这个闷骚男把自己关进二楼主卧浴室,把热水调冷,准备冲个冷水澡。
就在他脱光了站在里面拿起花洒时,浴室门开了。
就这样,一个裸男与一个打扮的有点像王祖贤的美女隔着淋浴间对视了两秒。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又不是没看过。”
美女妆容精致,眼带蔑视上下一扫,还走进了几步贴着玻璃诱惑地开合着红唇。
“要不是老娘今天妆不是防水的,现在就进来和你一起洗信不信?”
也许是因为解除了衣冠这种文明社会的束缚,回到了伊甸园般的自由,闷骚男忽而明骚了一回。
“来啊,化没化妆又不是没看过。”
白疏受激,一双眼睛锁定着他的眼睛,手缓缓推开浴室玻璃移门。乔栋的手也借机一拧温度闸,花洒中涌出的激流忽而转热,腾腾氤氲自脚边升起,白雾在两人之间缭绕。
正在这金风玉露即将相逢碰撞的时刻,突然被他放在马桶盖上的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震动起来,整个盥洗室里每块大理石壁砖在帮它扩音,低沉的“嗡嗡”声就像是马桶盖在放一个没完没了的屁。
“呵,哪个小网红又来找你了?”
白疏翻他一眼,走过去霸道接起,还故意开了免提。
“——喂,这里是乔夫人,有事请讲。”
对方愣了一秒。
“啊,乔夫人你好。您的老鸭粉丝汤外卖到楼下了,您方便来取一下吗?”
裸男拍了自己一巴掌。
王祖贤就这样嘴角带笑地飘走了,Game over,他功亏一篑在这碗老鸭粉丝汤上。
后来,他穿着一件浴袍,坐在摆了花和烛火的长餐桌边耐心等待。
“……你饿不饿?要不这碗给你,我再叫一碗?”
“呵。”
上海邱淑贞为他一层层拆连看一眼都觉得很白色污染的老鸭粉丝汤。
“还以为你那穿 BV 的大老婆能提高你多少品位呢,没想到还是吃这个。”
“唉你先别抬杠了,要吃我现在就再订一碗。”
“不用了,我才不要呢。”
她佯装嗔怒。
“你和你大老婆吃的都是海鲜刺身,和我就吃点路边摊地沟油。”
“怎么那么毒舌呢,什么大老婆大老婆的。”
乔栋站起身去厨房拿来两个碗两双筷子,往碗里夹进一大半鸭珍鸭肝再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