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十级孤独女孩(98)
许欢程打算起身离开,医生没有憋住心中的疑问,好奇的问道:‘病人是你男朋友?’他不是八卦的人,只是看到她过分的上心,而病历上写着病人未婚,想到这么好的女生不多见了,故而这样猜测着。
许欢程摇头笑了笑,“不是,不过他是我的心上人,我在追他。”
“这样啊,”医生顿了顿,一本正经道,“祝你成功。”
许欢程的笑容更加深了,“谢谢!”
许欢程来到一个病房面前,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冉筝静静的躺在病床上,还没有醒来,右手上插着吊针,正打着点滴,应该是药物起作用了,他因痛苦而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许欢程脚步动作轻缓的拿张椅子在他左手边坐下,目光温柔细致的看着沉睡中的冉筝,重逢这么多天了,他们一直在吵吵闹闹,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聊过,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收起一身的冰冷,温和安静,她才能这样无所顾忌的去看他,看他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的变化。
七年了,时光仿佛是一个伟大的魔术师,把冉筝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给大变样了。
他变得是那么的瘦,他脸上的骨骼精致而小巧,以前还有点肉,脸部线条圆润流畅,不笑时都温暖如春,一笑就明媚生花;现在似乎就剩一层皮了,双颊微陷,下巴尖细,就跟寒冬里的雾凇一样,平添了几分凌厉阴郁与不近人情。
他还是那么的白,不知是因为他过分的白皙显得他的头发、眉眼也比一般人的漆黑,还是因为他漆黑的头发、眉眼衬得他的皮肤异常的白皙,整个人白的就跟他躺着的白色病床一样,就像枯叶蝶伪装在枯叶之中,她有一种他要消失其中,混为一体的感觉。
只是这种白也不似当年了,当年的白是迎着阳光,散发着光采晶莹剔透的瓷白,而现在呢,是常年处于黑暗,不见阳光所形成的苍白,病态且不健康。
他的眼神也变了,以前是盛满了星河,光彩照人,他所望之处,立刻明亮起来,又仿佛蕴藏了无尽的春风,左顾右盼,浅笑低语中吹开了姹紫嫣红的百花;而现在呢,仿若是重工业区被污染的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寻不到半点星光,又好像从春天走到了隆冬,里面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风呼啸,不带走什么,也不停留一秒。
以前他见人三分笑,眉眼弯弯,唇角上扬,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到他的好心情,现在呢,眉间总是微微皱着,嘴唇也一直抿着,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开心。
如果见过高二那年的冉筝,再看看现在的冉筝,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但许欢程却无比确信,丝毫不怀疑,因为她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冉筝,是在c省的孤儿院长大的冉筝,高二的他只是带了一张完美的,让人喜欢的,有利于他生存的面具,真正的冉筝本来就是沉默寡言,忧郁自卑,敏感脆弱,不快乐的,在没人的地方他甚至都懒得扯一下嘴角,也没有热情去跟任何人交流。
这些她都想到了,并不奇怪,就是因为知道真正的冉筝是这样子的,这些年她才那么努力变得强大优秀,就是为了有足够的的能力去照顾保护他。
甚至知道冉筝为了她做了那么多傻事,她一开始很震惊,但也很快想通了,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孤独,一样的极端,一样的不喜欢去亲近人,一样的不对这个世界抱有期待,一样的隔着玻璃冷眼旁观这个人间,但一旦对一个人上了心,那便是毁天灭地的力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做尽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事,把他刻进灵魂深处,除了他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只喜欢你,除了你,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能让我留恋了。
第八十五章
只是许欢程想不到的是,她把冉筝当作这红尘滚滚中唯一的浮木,只有抱住他她才不会溺亡,她想冉筝应该也是这样的,他们两个得牵着手并着肩,才能渡过这无情的岁月长河,可冉筝却一直推开她,这到底是为什么?不爱了?太过自卑?但这些都不是问题,她的热情依旧,并且只增不减。
许欢程把自己的右手扣进冉筝的左手里,与他十指相交,窗外透进的阳光照耀在他们的手上,笼罩上了一层金色的微光,还能再抓住他的手,真好!
好像这些年所有的辛苦痛苦都得到了补偿,酿成了蜂蜜,甜得她的唇角轻轻弯了起来,喃喃道:“在我面前,你不需要伪装什么,不开心就不要笑,不想说话就不说,生气了就发脾气,不想搭理谁就不理,你只要做最真实的自己,其他的让我来。等你醒来后,我们好好的,你不要再推开我了,你要留我们就留下来,你要走也把我带上,不管在哪里,我们都会有属于我们的一个小家,只要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不放开你的手,你也不要松开我的手。”
冉筝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睛,眼神只是迷茫了一下,瞬间恢复了冷漠清明。
“冉筝,你醒了?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许欢程欣喜的问道。
冉筝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他定定的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冉筝?冉筝?”许欢程见他不说话,以为他还不舒服,担心的说,“我去叫医生过来看看。”
“不必了,我没事。”就在许欢程准备去叫时,冉筝终于开口了,语调毫无情绪。
“好,不叫,你饿吗?我叫了一份小米粥,你喝一点吧。”许欢程微笑着,殷勤打开盒子,粥还有点温热,刚刚好。
谁知她抬眼一看,看到冉筝在拔针头,连忙惊呼:‘冉筝,你干嘛?’几步跨过去阻止,粥被她带倒,撒了一地狼藉,却也顾不上了。
“我要离开这里。”冉筝已经把针头拔掉了,针眼瞬间涌出鲜血,可他毫无感觉,冷眼看着。
许欢程却心急如焚,一边想去叫医生,一边又想快点帮他止住血,最终还是选择帮他按住伤口,看着血流变小了,才稍稍定了下心,回道:“好,等一下检查,医生说可以出院了,我们就马上出院。”她明白冉筝对于医院的恐惧,她亦如此,胃病可以回家慢慢养的,她以后会细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冉筝听了,却一把推开她的手,冷硬道:“不用你管,许欢程,我已经跟你讲明白了,你也答应了,何苦还要来纠缠我。”
许欢程看着鲜血没有继续流了,才稍稍安下心,不去介意冉筝的态度,依旧好脾气的温声道:“是你骗我在先的,你说你不爱我了,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而且快要结婚了,我才成全你的,现在我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还会放手,冉筝,这辈子你都别想我再放手了。”许欢程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固执的话,他们今天是该好好聊聊了,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
从许欢程出现在车站那一刻,冉筝就知道瑶瑶肯定跟她说了什么,因此此刻许欢程这样说,他并不意外,脸色未改。
“是啊,我没有女朋友,那些都是骗你的,但你想过没,我为什么要骗你,因为我不爱你,这件事是真的,我不想看到你,这件事是真的,我想离开你,这件事也是真的。”
如果刚重逢的时候,许欢程或许会被这些话伤到,但现在不会了,没错,冉筝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最害怕听到什么,但她也是最了解冉筝的人,她了解冉筝不了解她:从以前到现在,她对他的渴求都只有一点。得不到他的人得到他的心可以,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可以,得不到他的人和心也可以,她会在他身边仰望着他,就好像向日葵追寻着太阳。
相反若是什么都得到了,才是最不敢想象的事情。
但那最不敢想象的事,也真实存在过,许欢程看到过,并且也相信它延续至今。
“不,你爱我,不要再骗我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要是你不爱我,为什么那么努力赚钱供我读书,要是你不爱我,为什么在背后为我做那么多的事。”想到冉筝这些年所受的苦和罪,许欢程的眼眶渐渐的红了,声音艰涩沙哑的像在凹凸不平的水泥板上溜冰,刮得人耳膜疼,“对不起,我来晚了。”泪水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那是她满胸腔的自责与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