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味洋葱(6)

最后一句差不多是两个人一起念的。那广告语很套路,但却很好用。毕竟,美好的食物,谁愿意拒绝呢。

“果然是你!” 游小桉笑起来,好像和项虔在一起还蛮轻松的。

“当然是我,鹭鹭美食街是我打造的。”

游小桉喜欢项虔说“鹭鹭美食街是我打造的”的自信语气。

“我常常去的。”游小桉想起来,确实,每当心情低落的时候,美好的食物总是能令她振作,“你的眼睛很好看,海报上干嘛戴着墨镜?”

“保持最后的神秘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项虔坐正,将易拉罐放到木桌上,咔嗒一声空响,就像夜晚深处泛起一个洁白透亮的水泡。

“搞得自己跟明星一样,”游小桉也不自觉坐正,“每次到美食街,看见你的海报,我都以为是个大厨师。”

“哪有身材这么好的厨师?”

就像所有要展示自己肌肉的男人一样,项虔把右胳膊抬到前胸。

游小桉又被逗笑,好像忘掉了人前的矜持。“你身材看起来确实不错!” 她由衷地说,至少看上去没有任何赘肉。这一句,她留在了心里。

“那你呢,做什么工作?”项虔只是想听她继续说下去,他当然知道她做什么,她的一切,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他一直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但是她的近况、她的去向、她的变化、她的心情,大多时候,项虔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倒不是说他是一个跟踪狂,而是他的表妹乔益佳和游小桉是同学兼好友。

“音乐老师,我工作的学校就在你家背后。”游小桉左手指向阳台,“双鹭男子中学。”

“音乐老师,你很会唱歌吧?”

上中学时,游小桉参加学校活动唱的歌,还有跳的舞,项虔都录下了,现在还保留着。甚至,她上大学的时候,只要她有表演,他多数时候都在。

自从高中遇到她,他的目光、他的心就完全被她占据。

“还好啦,反正没有达到歌唱家的水平,不过,当个音乐老师绰绰有余。我钢琴弹的很好的。”

对于初次见面的人来说,游小桉已经透露得够多了。

“希望有机会听你演奏。”其实,他已经听过很多次,在游小桉没注意到的地方。

“有机会的话。”游小桉站起来,“我回房间了。”

这种话对于游小桉看来,算是客套;

但对于项虔而言却带着余韵,以后他不会再站在角落,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要站到她眼前。

今晚的相遇让他坚定了决心。

看着她离去的纤细背影,他目光灼热如火,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想念,终于换来今夜意料之外的近水楼台,一定是天意!

“项大王,你还不睡喔?”进房间之前,游小桉漫不经心地回过头,问了一句。

“明天见。”项虔对她摆摆手。

明天见吗?游小桉没答,拧开房门,进了房间。

睡眠很好的游小桉失眠了。之前,她连被前男友和塑料姐妹同时背叛也没有失眠过。

可是今晚,只要她一闭上眼睛,黑夜之中总会出现项虔那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那双眼睛里,好像藏着千言万语,却欲说还休;好像装满了思念,却不肯轻易透露……

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最终,她只好将失眠归结为不习惯新家,不习惯离开父母。

要是父母再婚的话——

其实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们才五十多岁,后面的人生还漫长,漫长到他们足以结识短暂地情投意合的人,继而开始也许暂时地幸福快乐的再、再婚生活。

毕竟,大多人都是依靠新鲜感来维系短暂的快乐。

也许,以后自己就要孤伶伶了。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了。

游小桉从项虔想到自身,夜越来越深,她越来越清醒……

☆、04

直到天色发亮,游小桉才沉睡过去,等她再睁开眼已临近中午。

打开手机,她看到妈妈给她发来一个文档,还有两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文雅,戴着眼镜,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如果硬要问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游小桉也答不出来,她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类型。

李艾钞已经单方面地替她答应了和这个男人相亲,时间是礼拜天下午,也就是明天。

“好无聊,我才不要去呢。”她咕哝一句,爬下床。

洗漱好,她再拿起手机的时候,有一条项大王的消息:“晚上见。”

游小桉一愣,我跟你很熟噢?!到了白天,深夜软弱的滤镜褪去,项虔的强烈气场消失,她彻底清醒过来,那种旖旎的思绪已经荡然无存。

这个人到底懂不懂?昨晚我没回应他的“明天见”就是在拒绝。

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人总是那么多!

游小桉拉伸完四肢和身体,再环顾这空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住虽清静,夜晚确实有点寂寞。

还好第一天晚上有项虔。

珠珠,你是不是傻了,什么叫做还好有项虔?他和你根本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吧。

游小桉的思绪涌动着,可是,激起她千头万绪的那个人男人已经不知所踪。

“还是不要见了。”游小桉给他回了消息。

回完消息,她又有点后悔,要是他不来,那独居的生活就真的要开始啦。

这样拒绝过后又想要到底算什么?

爸妈离婚,没有男朋友,没有人爱的孤伶伶的一个人。

唉,丧!

她的思绪还是停不下来,离开可以依靠父母的那个空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变得脆弱了很多,就算再回家父母也不会再管自己的那种恐惧终于切切实实地传达到了她的内心深处。

“我的双腿我做主。”

真傻!真土!游小桉盯着项虔发来的消息,同时想起自己的小名,连带着想起自己一家人的名字,这一切都好土、好土! 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要那么土?

所以,项虔那么说的意思是今晚铁定还要来这儿吗?

有点无奈,可是又忍不住有点期待。

谈了好几次匆匆忙忙的恋爱,交往过的那些人从来都没有给过游小桉这种很清晰的期待感。

以前,每一次恋爱,她都是抱着既然对方喜欢自己,那就一起玩,反正也没什么损失的心态去开始一段关系,可是到头来,每一次分手,她都会在对方走出去之后才觉得难过。

原来,被人爱着仍然还是会觉得寂寞。

寂寞那种东西,在游小桉过往的所有恋爱中从来都没有消除过。

她已经不想再心怀期待。也许吧,令她难过的不是那些离她而去的人,而是那些无法长久的关系,以及善变的人心。

一开始明明信誓旦旦、要死要活,可没多久,他们就一个个失去耐性,装作对最初的誓言失忆。

以后,如果有男人再表白,她打算告诉对方,最近,自己都不想再恋爱了。

八月好热啊!项虔是不是喜欢我?!

一向淡然的她忽然有点烦躁,为什么他偏偏要戴金项链呢?那在她看来是减分项。

游小桉没有继续回他消息,吃了半个苹果,喝了半杯牛奶之后,她想起来今天是周末,于是联系了中学同学兼死党乔益佳。

“我正好想找你诶!”那一头,乔益佳软软地说,她的声音总是软软的。

“这种话说的次数多了,就好假。”游小桉撕破了她的遮羞布。

“哎呀,这次是真的啦,小桉,我们见吧,周末不出门,太浪费人生。”

周末不出门就是浪费人生吗?

可是,自从七月中旬放了暑假以后,游小桉觉得每一天都和周末差不多。

所以,用乔益佳的话说,这一段时间以来,自己都在浪费人生吗?

有什么关系呢,浪费就浪费吧。

……

一家门面漆天蓝色的咖啡店,在鹭岛,这样清新的、带着文艺气息的咖啡店比比皆是。

在午后的阳光下,咖啡店门前的绿植闪闪发亮、晃人眼睛。

“啊,小桉!”站在店门口等候的乔益佳见到白裙子游小桉拐过街角,她激动地跳起来,冲她招手。

比起对方招手的幅度,游小桉的招手显得好敷衍。

走近,她收伞的时候被好朋友一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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