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挺过分的。”
站立良久的江澜终于上前一步,弯腰将手里的花轻轻放下。
“哦对了,爸爸,这是我的好朋友,叫江澜,”苏觉指着江澜放下的花,“我要是考上了B大,他绝对占最大的功劳。”
苏觉倒豆子似的,讲了许多有的没的大事小事,讲话时语气鲜活,好像她的对面真的有人在认真倾听。
空旷无人的墓园,山坡上吹来呼呼的风,苏觉的轻声诉说被风吹得破碎,身后少年凝望她背影。
一直到天边开始出现淡红晚霞,苏觉才揉揉发麻的小腿,慢慢站起来。
江澜就这么一声不吭,站在她身后这么长时间,苏觉有些惊讶,“你可以去坐坐啊。”
不远处就有供休息的长椅。
他看着苏觉,摇摇头,“没关系。”
那以后很久,苏觉都能清晰记住这个画面。天色不那么明媚,远处极淡一抹红霞,城市的高楼在很远处,背景阔远,江澜站在她面前,不问缘由、全然信任,跟她来陌生的城市,陪她做要做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苏觉觉得江澜好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苏觉抿唇,淡笑,说:“我们回家吧?”
回到杭川时,才五点多,比苏觉预想的早很多,天色也还没全黑,正是灯火初上之时。
路过陈景所说的花灯展,还未开始,有些工作人员还在摆弄架子,人流不大,三两结群,悠悠闲闲地散着步。
苏觉在车上看到窗外的景象,心念一动,转头问江澜,“你想去看花灯展吗?”
于是俩人在那附近下了车,就近找了家饭馆,苏觉一边吃着一边邀请伙伴。
【野生学习小组(4)】
evening:朋友们,我回来早了,对花灯心动了。
evening:【图片】
陈景:太好了太好了,点播一首我将不再孤单。
郭若烟:哇!你已经在啦!那江澜呢,去不去呀?
evening:去的去的。
苏觉放下手机,朝江澜比了个OK。
但是苏觉没想到郭若烟和陈景来得这么快,他们饭还没吃完,陈景已经在群里开始滴人,苏觉只好让他们在花灯展门口处稍等。
再次从饭馆出来,天色刚暗下,到处都是街灯,不远处灯展上空更是辉煌一片。
隔着几米远,苏觉就看到郭若烟一身红色外套,显得一张脸白嫩水灵,陈景在她身边,笑得痞坏痞坏,一只手还捏着郭若烟的脸,后者嘶牙咧嘴与其抗争。
余光看到苏觉,郭若烟大叫一声:“你完了陈景,苏觉再也不会教你做题了!”
那俩同时朝苏觉转过头来,神情非常有默契的同时改变,透着微微的惊诧。
苏觉有些奇怪,特意低头看看自己,并没有饱经风尘的样子。
陈景松开手,道:“苏觉江哥,你们一起去绵州了?”
“是呀。”苏觉没觉得哪里奇怪,反问陈景,“陈景你怎么老欺负人郭若烟呢。”
郭若烟听到这话,顿时气鼓鼓,从陈景身边跑开,到苏觉旁边,“就是啊!烦死了!”
“我欺负她了?”陈景也有些疑惑,“郭若烟明明是你小时候最爱掐我脸的好不好。”
“那都是早八百年前的事了!”郭若烟反驳。
这俩永远能为任何事拌起来,苏觉开始后悔刚才说话,好在江澜永远有及时控场的能力。
“人多了,我们别站在这里,危险。”江澜说着,示意苏觉跟上。
郭若烟正打算到苏觉身边,被陈景拉住。
她一脸懵逼,没好气开口:“你又干嘛?”
陈景几步落后于江澜,目光漫不经心在周围乱逛,说:“人多,别并那么长一排。”
道路宽阔,虽说人多,但——
“三个人也并不了多长一排,陈景你就是针对我。”说完又要上前去,毫无疑问又被拉回来。
陈景摁住郭若烟,朝她眨眨眼,“你、不、懂。”
郭若烟脑回路转了一会儿,慢慢睁大眼,看向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
他们速度不快不慢,步调一致,聊天时侧头相视,周身有一种融洽而令人不容忽视的气场,在这喧闹繁杂的环境里,自带屏障,自成世界。
而且也完全没有发现落后他们很多的伙伴们。
到底是辗转奔波了一天,苏觉和江澜没有逛很久,就告辞回了家。
初二时小林阿姨就回来了,江澜也回自己家,寒假所剩无几,野生学习小组又开始了天天同光书店碰头写作业的生活。
这个寒假,大部分学生很难过得轻松自在,高考在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期末考成绩要开学才能知晓。
七校联考,几乎可以摸清楚自己在市里的排名是多少。
也有些小道消息在学生群里流传,说杭川中学这次有学生考出了个市第一,也有说出市第一的学校在绵州市里。总之风言风语不一而足。
听到各种靠谱的不靠谱的小道消息,苏觉很佛,她甚至觉得市第一没准就在自己身边读书。
她抬笔敲敲前面郭若烟的手机,“说好的休息十分钟,现在二十分钟过去了朋友。”
手机后面郭若烟苦着一张脸,“标准答案出来了,我在对答案呢。”
苏觉奇道:“你还记得你的答案是什么?”
郭若烟放下手机,沉重叹气:“一点也不记得了。”
“是死是活,后天就见分晓!”郭若烟说。
随着新学期的到来,杭川开始了一场突然的倒春寒,原本还可以毛衣出门的天气寒了几分,于是学校里涌入的学生们又是棉袄外套。
阳光微薄,寒风凛凛,树枝嫩叶被风拂动,草坪冒出的芽绿得树叶都显得黯淡。
时隔小半个月,教室重新涌入熟悉面庞的学生,难得的又开始聊天侃地,嬉笑怒骂,甚至还可以再拜个晚年。
然而活跃的气氛在铃响后很快消散,大家屏息静待吴群的到来。
吴群踩着铃声进了教室,手里一张薄纸,在他进门的一刹那,几十双眼睛就盯在了那张纸上。
“今年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吴群和上学期刚开学一样,问学生假期过得如何但这次他是自问自答,“反正我啊,是过得挺战兢的。”
心理素质差的同学已经要窒息了。
“这个成绩,我也是前天才拿到。我们学校这次考得不错,勉强算总平均分第一,我们班呢,这次也正常发挥了,年级第二,我看了,我们班大部分同学排的都不差,你说这成绩早发多好,我就不至于食不香寝不眠的。”
班里响起一阵轻松笑意。
老吴先是把成绩全发下去,就着班里的情况具体分析了一番,顺便建议以后班里复习要怎么互帮互助,等一切都强调完了,才忽然想起来似的提一嘴。
“哦对了,这次七校联考,总排名第一的有两位,隔壁二中的叫娄葑、还有就是我们班的江澜同学,大家掌声鼓励一下。”
说完曲指掩了掩耳朵,下一秒,教室爆发惊天动地的鬼叫,不说整栋教学楼,连教学楼外路过的人都能听见。
第二十六章
新学期新气象,教学楼一楼的年级大排也重新换了一张,最上面依然是江澜两个大字,紧跟着苏觉。
高三下学期,正课不如以往,自习课越来越多,理1班靠窗的一角,窗外树枝冒出一片初生的绿芽,俨然成了班里最热闹的地方。
说句门庭若市不为过。
别说是自习课,就是下课期间,班里学生也总爱往这边跑,逮住江澜苏觉就是一顿求问。更多时候是江澜那边人多到排不过来,就干脆掉头一转问起苏觉。
起初只是班里的人,倒也不至于排不过来,但是这个现象久而久之,被隔壁班知道了,有和1班关系好的男生也试着来问问题,大概是效果很好,成为活体宣传机器,江澜和苏觉的业务就扩大到了隔壁几个班。
郭若烟和陈景时常在群里心有余悸地表示:还好有内部优先名额。
苏觉曾经无数次惊叹于江澜的做题速度,然而在很多次一起做题之后,她才猛然发觉自己已经可以追赶江澜的速度了。
这个事儿让她又惊喜又……说不出的疑惑。
除了对于做题手速的认知之外,她还从外界得到过很多以前从来没听过的话,比如最开始的“苏觉做起题来六亲不认原地自闭的样子真不愧是江澜亲传弟子。”,到后来的“这题我想问江澜,但他那太挤了,问苏觉也一样。”、“反正他俩讲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我找不到江澜,所以来问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