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39)
呵。
短暂的沉沦如同一辈子。
贺折将我扯开,双眼蒙上一层水汽,他看着我,睫毛轻轻颤抖。
我抹了一把嘴,问:“你不嫌我脏啦?”
他停了几秒,冷声道:“我现在看你,不过就是一个还有点姿色的妓.女。”
“是啊,我可是有好多大金主。”我不安地晃动腿,嘴上胡驺着瞎话。
“你有空可以跟顾游弋他们好好交流交流。”
贺折看我一眼,问:“孩子呢?你去流产,是谁的?”
我胡扯道:“管谁呢,反正不是你。”
他听后,咖啡一饮而尽,低头自嘲地笑一下,重新看我。
“你好自为之,以后……就算你快死了,也不要再告诉我,救你我嫌恶心。”
他攥烂纸杯,发狠扔进垃圾桶,决然离开。
第28章
以前我和贺折吵过架,都是冷战。
有一次很幼稚。
小雪球越长大,毛越是金黄。
我想给它换个名字,叫大金猪。
乔行很无语,随便我爱叫什么叫什么,他仍叫原来的名字,狗也不理我。
我怂恿贺迁他们一块叫它大金猪。
狗很聪明,没多久就意识到它有两个名字,一唤就来,“大金猪”比较好笑易记,渐渐的好多人开始这么叫它,连乔行也喊错过。
贺折一开始不生气,直接说:“它名字是我起的,我不想你把名字改了,而且也不好听。”
我哪管他,每天“大金猪”的呼唤小狗。
久了,我才意识到贺折在和我冷战,人多的时候我问他问题,他总忽略,我以为是他没听见,两人刚好碰见的时候,他当我不存在,我打招呼的手就尴尬的悬在半空。
他生气了,气我给狗改名字。
那时候我喜欢他,怎么受得了那种冷战,费尽周章又把名字改回去,他才理我,还送我一个金猪存钱罐,说是纪念。
这种吵架,哈哈。
还有一次。
成年后,我和贺迁周游在娱乐世界,纵情玩乐,圈儿里有人找过小少爷,说斯文禁欲、清爽阳光、人美嘴甜什么类型都有,长得好身材也好,去一次还想再去。
听得人心痒,我和贺迁,再怂恿了钟翊、孟幻,四个人去了,点了一群美男,果然带劲儿。
结果乐到中间,小美男一首歌还没唱完,当时有个帅哥在秀腹肌,贺迁摸完我刚把手放上去,只见乔行和贺折推门进来。
场面十分尴尬。
乔行黑着脸,冷眼一扫:“你们几个真活得不耐烦了,不想挨揍,就赶紧出来。”
也我不知怎么想的,说:“哥,钱都花了,不玩浪费,不然你们也加入,挺有意思的。”
贺迁都傻了。
乔行冷笑:“有意思是吧,行……钟翊你们出去,我看她自己怎么玩。”
叛逆心作祟。
我跟小帅哥推杯换盏,表面假淡定内心真发抖。
没一会儿,乔行摔门而去,贺折从外面进来,让其他人先离开。
“真没劲……”我嘟囔着,“开心一下而已,又不会出事……”
贺折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未等反应,我眼前天旋地转,被他压在沙发上。
他攥着我的手腕撑在两侧,腿压着我的腿,低垂眼帘。
我动弹不得,吓懵了。
“知道吗?这就是男人的力气。”贺折低着目光,“你根本就无法反抗,等到出事,你想后悔?一切都晚了。”
气氛过于暧昧,我偏过头不敢看他。
“好……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贺折睫毛微颤,他塌下肩膀凑近,近到心跳交织。
我屏住呼吸,感受到他手上滚烫的温度,却屏不住心房跳动。
几秒后,他起身先出去。
我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耳朵都是红的。
莫名其妙。
冷战持续了很久,乔行都松口宽容,我和贺折还在相互躲避。
直至那年新年,我多喝了几杯,借着酒胆,给他送红包,红包里没钱,只有我画的几张卡通小画,才算和好。
卡通画画的是贺折的形象,黑头发黑T恤,我多加了金链子和小金猪。
出院前一天,宋修明带着水果来探望。
他局促不安地坐着,欲言又止。
他不说,我先说出了我的答案。
“是贺折……”
“是他让你去泛江看着我。”
宋修明看我一眼,点点头:“你猜的对,我在HE上班,贺总就是贺折。”
“那时候,我刚进公司不久,还只是杨总手下的小助理。有一次贺总急着找人,问我能不能接受长期外地出差给他办一件私事。”
“他给出超出我想象的丰厚报酬,谁跟钱过不去呢?我答应下来,于是到了泛江。”
“到了泛江,辗转许久,我才和一个人在客车站接上头。那人好像是贺总家里的人,他跟我说我的主要任务,是看好你。”宋修明叹口气。
“当时我觉得挺好笑的,没想到这么大一个集团的老板还那么感情用事……”
“反正是留下来了,找你借钱要到你联系方式,再把你带到准备好的出租房里。房子是贺总家里那人给找的,给了房东一大笔钱,房东儿子出国定居不回来,我就假装是她儿子,看着你。”
我想笑又想哭。
“一待就是大半年,久了我就很焦虑,虽然钱不愁,但是如果你一辈子待这儿我也不能一辈子不走吧……”
“后来你去厂子干活,好多工作不收你,贺总又找人,你才有口饭吃。”
我苦笑,这竟然也是他做的……”
“后来你开始酗酒……”宋修明喝了一口水。
“起初没什么,人嘛多少都有烦恼,喝酒解愁很正常,可你应该是精神压力太大,经常哭,酒一箱一箱往家里搬,还学会了抽烟,房东告诉我,我跟贺总说了这事,他让我趁你不在家看看里面有没有异常,我就发现了你在服药。”
我点点头。
“告诉贺总后,没想到他连夜坐飞机赶到泛江。”
“更没想到,他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郊区哪有什么像样的酒店,他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人,就在破旧旅馆里,待了很久,等我把你的消息告诉他……我真搞不懂,那么怕你出事,为什么又不愿意见你一面。”
为什么?
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心迹暴露,他顾虑着对钟翊的愧疚,他无法控制对我的感情,处在矛盾的中点。
一边想控制,一边控制不住。
我为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和他一样。
宋修明看着我:“真的出事了。”
“如果不是那天房东要跟你说供暖的事,恐怕你早就……我赶紧通知贺总,他立刻过来抱着你赶去医院,到那儿,疯了似的找医生救你……我第一次见他崩溃的样子,他就坐在外面椅子上哭。”
听到这里,我撇过头,咬着手背,掉了眼泪。
我一直都觉得那段时光是自己独一人摸黑过河,没有尽头,甚至一步就能踏入深渊,从没想过黑暗中有人,他沉默不言地望着我,帮我搬走石头,造好桥,再送我走。
可我步履蹒跚地到他身边,却逼着他说。
“我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一路保护你”。
……
宋修明又叹了口气。
“等到医生说人没事儿了,他远远的看了你一眼,就让我守着,嘱咐我不要告诉你,于是你醒来,我谎称是我送你去的医院。”
“再后来你到镜水,我也就从泛江回来了,回来后经手了两三个大项目,通过升职面试,和燕扬成为平级。”
“燕扬知道吗?”我问。
“这件事,没人知道。”
“和你接头的那个人呢?他怎么跟我到的泛江?”
宋修明“哦”了一声:“他姓陈,小陈告诉过我,你出狱前一个礼拜,贺总让他每天在外面等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提前想到,你出来就立刻拦车去了火车站,贺总让小陈跟着你,打听到你去哪儿,一路跟着你去了泛江。”
我想起来了。
那时在车站有人撞了我一下,东西掉地上,他帮我捡起车票。
我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贺总之前也让我保密,但我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宋修明说。
“他对你很好,但你所做的那些事彻底辜负了他,我觉得再瞒着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你也知道了我在骗你……我想或许你知道了这些,就能明白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