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与桥(33)
更何况,实际情况我了解。
把手机还回去,季节夏看了我一眼,自嘲地笑了。
我叹口气,刚要开口,只见她脱口狠骂一声,接着将手机砸得稀烂。
她整个人蹲在地上,薅着发根,不住颤抖。
她哑着声音:“乔边……他们都在骂我是婊.子、母狗、骚.货。”
她求救似的看着我:“乔行知道了……会怎么看我啊?”
她卸去冰冷的外壳,眼泪支离破碎。
我掰开她的手,轻轻劝着:“放心,我哥很聪明,一看就知道是故意编造的。”
她极力压抑着哽咽,推开我。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着。”
接着我出去,听到门上了锁。
我在客厅守着,来来回回翻看着那条消息,看得满肚子火气。
很快,顾游弋打来电话,我去阳台接了。
“她手机打不通,人呢?听说在你那儿!”
“嗯,她把手机摔了,摔了也好,看不到那些评论,骂得有多脏你看看吧。”我冷笑。
“倒是你,你老婆把你说得跟白莲花一样,怎么,要夫妻联手变疯狗咬人啊?”
顾游弋气急败坏:“她怀孕的事我不知道,席音也从没问过我,结婚后都是各玩各的,面儿都见不着几次,我他妈怎么知道她会来这一出?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我一滞:“不是孕检,是流产手术。”
“操!”
他破口大骂,紧接着不知踹倒了什么,发出巨大响声。
急促的呼吸就在耳边。
“麻烦你先帮忙照看,我去找席音,晚上过去找你。”
“好。”
顾游弋赶来时已经是夜里十点。
他脸色不好,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见我便问:“夏天呢?有没有吃东西?”
“我劝着吃了些,现在睡了。”
他朝门扉紧闭的卧室深深地看了一眼,压低声音:“楼下到我车里说。”
“嗯。”
一扇车窗放下,顾游弋把烟点上,又将烟盒送到我面前:“抽吗?”
我接了,问他打火,他直接衔着自己那根,抵在烟头上,把火传过来。
“你!”
我一愣,迅速把烟拿到手上。
“帖子我在叫人处理,但就算把热度压着,也是纸包着火。”顾游弋呼出一口烟。
“席音开了小号,把夏天的个人信息、工作室地址、家庭住址全他妈给爆出去了,这娘们儿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我说:“她家是不能回了,我这儿,估计你老婆迟早也能找到,得想办法给她找个地方,先避一避。”
“是,我也这么想的。明早我来接她。”
冷风簌簌,吸到鼻腔裹着一层烟气。
我问:“不是各玩各的吗,她为什么这么做?”
“她不愿意离婚……可不么?她家出了生产事故可不得我家来拖着,今年开年我打算离婚,她看到律师草拟的一份协议,自己开始收敛了浪荡作风,当起好太太,背地里悄么声地找我出轨的证据,闹了几回,估计想的是,离了婚还能多分点儿财产。”
顾游弋冷哼:“想的美。”
从前窗向外看,路旁两侧路灯幽暗,把影子剪得漫无边际。
掸了掸烟灰,我问:“你对夏天什么想法?”
“喜欢啊,不然呢?”他侧头看我,眯起眼睛,带着一点薄笑,“谁他妈有病去睡一个讨厌的女人。”
他坐直了身体,烟雾缭绕在面前,表情一团模糊。
“我说真的,我喜欢她,想娶她……我知道她心在乔行那儿,可又能怎样?乔行不搭理她,她还不是得可怜巴巴地跑我怀里哭?”
他语气轻佻,叫人听不出真假。
一根烟抽完,我翻开手机,把席音放的几张图找出来,讲我的想法。
“其实这几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聊天记录很容易伪造,她伤口的这张,顶多博人同情,但到底是不是夏天工作室人打的,没法证明。”
“你俩的这些照片,都在远处拍摄,也没拍到很亲密的接触,这张呢,虽然是接吻,可你在驾驶座上,脸被挡了大半,说成任何人都可以。”
顾游弋边听我说,边划动照片。
“最后这张我陪夏天做手术,根本没法说明是做产检,而且两个人,又怎么说清不是我呢?况且当时我遇到了程洵他妈妈,为避免尴尬,说的是我在做妇科检查……”
“说到底,这些所谓的证据漏洞太多了,剥开看,就仅仅是怀疑,关键就在于夏天知名度高,对外表现的完美,这种极端的反差,最容易让人议论。”
听罢,顾游弋重复道:“你们当时遇到了林阿姨?”
“嗯。”
他没有继续问,叹口气:“今天只顾着删帖压消息,还没怎么仔细看一遍,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数了。”
他按灭烟蒂,说:“行,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明早我来接人。”
“好。”我推门,迈腿出去。
“哦对了,你家那事儿别着急,着急也没用,放心吧。”顾游弋说着,车打上火。
看着车影消失在远处的漆黑中,我才上楼。
第24章
人处在漩涡中,被麻烦缠绕,但生活还要继续。
清早送走季节夏之后,出版社李老师发消息来问什么时候有空谈合同。
这事情耽误了多日,不能再拖,我让她定下时间和地点,按约定赶了过去。
咖啡厅在写字楼附近,我先到,在二楼占了个座位,不久之后隔壁桌也来了一位客人。
我瞥了一眼,他西装革履,咖啡没喝一口,一直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打字。
“抱歉啊乔老师,让您久等了。”李老师气喘吁吁赶来,他们出版社的,管谁都叫老师。
“没事,我也才刚来。”
之后详细谈了稿件交付、版权、稿费等等一系列事情,聊到中途,隔壁桌也等来了客人,我听见他礼貌地自我介绍:“沈秘书您好,我是贺总助理宋修明……”
不知是新上的咖啡烫手,还是这名字太过熟悉,一个晃神,我失手将杯子打翻在地,也打断了他们的见面寒暄。
宋修明看到我眉头微皱,目光短暂停留,又移开视线,但很快他似恍然大悟,定定地看着我。
终归是谈正事,李老师展开合同,我签了名,目送她先走,剩下我等着宋修明谈话结束。
季节夏的事情正在网上持续发酵,全是集中攻击她的帖子。
有人发她的黑历史,编得离谱,她微博账号下评论脏得没法看,倒还有一部分粉丝替她说话质疑原博的可信度,但随即被骂声淹没。
我叹口气,看到白瓷杯子放在我桌上,接着宋修明坐到对面。
“乔边,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我也没没想到会见到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惊又喜,“我原本还想回泛江看看你的。”
他轻笑:“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记了那么久。”
我怎么能忘记,如若不是房东阿姨来说取暖的事,发现我昏迷,叫了她儿子来送我去医院,恐怕我早变成粉末洒在土里了。
我问宋修明:“阿姨怎么样?”
“挺好。”
“你什么时候来的?”
“嗯……来了没多久。”他话不多,意外显得很拘谨,西装革履,也不如印象中健谈。
“在附近上班吗?”
“是……在对面楼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
窗外写字楼反光的玻璃面板,整整齐齐一格一格。
我摊放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桌面,目光落在他电脑包中露出的工牌上,上面有两个字母:HE。
“贺总助理……”我回想到刚才他说的,脱口而出。
“什么?”
我直视他,问:“你是贺折的助理?”
他目光游离:“我老板是姓贺,但不叫这个名字。”
“你在对面楼上班。”我皱起眉头,指了指他的工牌:“但为什么拿着HE的工牌,我记得HE不在那。”
宋修明愣怔,停了一停:“你说这个啊,这是我朋友的,他落在我家,等午休帮他带过去。”他把牌子递给我,上面的照片的确不是他,是个熟悉的面孔,微抬着下巴,表情冷淡。
“燕扬?你朋友是燕扬?”
“是,你认识?”他咧嘴一笑,“怎么这么巧。”
我啧啧嘴:“这世界可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