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修去德国的前一晚白语薇几乎三四日没睡,白日花茶吊命晚上还要听王珍妮的梦呓。她在床上翻转,许是动作猛了,一阵恶心,起身去洗手间吐了一通。
经过门边时隐隐闻见一丝烟味,留声机微弱的声响透过厚重的门板将人的情绪拉进地狱。
白语薇撞进陆淮修低落的世界,窝进他怀里,在他慌乱的顾盼时抽走他的烟掐灭。“什么时候会的?”
他沉默了会,目光在她的头顶盘旋,撩起她的卷曲发丝绕了绕,“不记得了,小到违fa。”
“那干嘛骗我?”他从没在她面前说过他抽烟,甚至会阻拦别人在她面前抽烟。
“你不是不喜欢烟味吗?”第二次遇见她,她站在路边,歇斯底里地控诉汪致霆的大男子主义和不良个人行为。
白语薇蹙起眉头,努力回忆,“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她需要接触的人多数都抽烟喝酒,她就算不喜欢也不至于会表达出来,陆淮修怎么会知道?
陆淮修一滞,转开话题,“怎么不睡觉?”
“有人在这里听歌抽烟,独自吞愁,我怎好安享美梦?”
她仰起脸,心疼地抚上他眼下的淤青和温柔微笑后刻下的纹路,目光交织,情意翻涌,她攀上他的肩,缠上|唇|舌将余烟吞尽。
美人蕉留声机细腻、流畅、光洁,宝石唱针轻轻滑过旋转的黑胶唱片,与超椭圆形凹槽紧密吻合,看似匀速,实际九|浅|一|深,他们在深海与孤空里觅那高音与颤|栗,清丽哀婉的唱腔被缠上节奏,融进一道呻|吟样的歌喉。
他汗湿着身体搂她,“你哪有什么睡眠,这阵子睡得不好吧,”
月色被吊灯夺去光芒,他够手将灯熄了。月光照在她的玉背上,泛出莹亮,他看着脊下凹下的弧线,软声道,“都瘦了。”以为她几乎没有瘦的空间了,方才发现她(1)也因最近的辛苦缩了水。
“这阵大家都不容易,”她将话题掐在此处,转了个话口,“等你忙完了......我们要个孩子吧。”陆淮修的手被拉向某处的平坦,两人的手在那里十指缠紧。
他看不见颈下她的表情,是羞涩是开心还是不情愿但不得已。
白语薇被紧紧搂住,随着他陷入微簸的一起一伏,过了挺久,她要睡着了,陆淮修终于在笑意里磨蹭出了句,“谢谢你,陆太太。”
这晚月光好的要命,陆淮修抱着她在书房安静地晒月光。
陆淮修经历过许多戏剧的事情。亲弟被撕票,从小与父母分离,父亲出车祸那年他失去了一个健康的父亲,五年后他失去了一个有德的母亲,他当场抓到过两次王珍妮与男人约会,痛心疾首却半字说不得,有心隐瞒却在父亲办公抽屉里发现以日期分列的照片。
“为什么不离婚?”
“算了,她嫁我这些年也不容易。”
陆淮修恨极为门面而维系婚姻。
他问赵霓霏,“如果我出轨了你会原谅我吗?”
“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她当时是笑着说的,后来他明白她心里在流泪。
戏剧从未在他生命里停止。此时此刻,而立之年的他还需为母亲的烂事向股东们一再致歉。这阵他为他最厌的那番人情可谓是绞尽脑汁,幸好白语薇擅长。即便平日不言语,可关键时候哪位股东喜什么茶什么酒她都能给置办妥当,哪位股东给小三买房需防备家中贵太她也能掐中三寸,谈话间含几分深意地点到为止。
他想后天将王珍妮送到德国,陪父亲两日,找到德国那边的供应商谈一下合作事项就回来,回来做她说的事。
“会不会我回来就有了?”
“那么我们陆先生可真厉害。”
“算了,现在太瘦了,我不在你要多吃点,我们要备孕。”
“知道啦!”
白语薇是抗拒生育的,尤其在第一次流产后,她强烈要求戴|套,只是两周后她便不推不阻,他主动戴她还说算了。陆淮修知道她应是做了措施,他决定尊重她。她年纪小,爱漂亮,曾经玩的那么疯,要她一下子把自己套进婚姻的模具她自是不愿意。
他给她时间和自由。
他不想她与那些面目寡淡的贵太一样,可又庸俗地希望他们可以有爱的结晶。他想要与她共育一个孩子,疯狂地想。
桑伟彦说过,要白语薇这种女人愿意给你生孩子,要么她有所图,要么她很爱你。
他在等,等她真的很爱他的时候。方才她第一次主动提起,他几乎要疯了,但还是搂住她控制了自己的呼吸。
他闭上眼睛,在疲乏的困意里期待,德国之行后他生命里那出惊喜的戏剧。
***
十二月的风劲劲地吹,行来走往路人多裹严实。
S市大学后街上有两行洋槐树,两排店铺隐在树后,那些店多卖些学习用品教辅书籍或是零食小吃。有一家比较特殊,生意也从来冷清,名叫一张古玩店。
推开落满灰尘玻璃门,张一蝶正仰坐在藤椅上刷着手机,嘴角微撇,眼中含着不屑与得意
大学生模样的少年脑袋向着店铺的陈列柜张望,“老板,古铜钱收吗?”他是S市大学文物与博物馆专业的本科学生,这家冷门古玩店没倒全靠冷门专业的学生们来回倒手。
来了人张一蝶也没什么热情,懒散地扬扬下巴,“自己看吧,我这儿的东西都摆着呢。”
一张古玩店外的洋槐长得不很规则,歪歪扭扭地斜在朔风里,树冠稀疏但主干虬劲。
顺着后街往前是一条岔路,巧的是左岔路顶头在修路,需得走小径,而这小径尽头与右边的岔路终点是一处。你说巧不巧。
(1)恰到好处的娇软
第29章 巨画像
陆氏风波只充当茶余消遣, 丝毫不影响公子千金的玩乐行为。
汪致霆从不寂寞, 夜夜笙歌,他心里倒是飘过要为白语薇守身的想法,想着下次见到她可以理直气壮一些。当然他也确实守了两天。但第三天他准备手动解决时发现, 这玩意没法靠双手劳动, 简直是秃噜手皮, 当晚掀了被子出去嗨了。
王珍妮爆出来他并不奇怪, 早先吃饭时就有些人在讨论, 那男人嘴巴不牢靠, 拿这事儿在牌桌上吹过牛,自己也不干净, 听说养了个小姑娘。他的公司自然要跟进新闻, 不过他叮嘱别牵扯白语薇。
陆氏的动荡比汪家严重,他们处于一个转型期, 每一颗碎石都会要了命, 能感受到消息每日撤下又被新一轮话题换上后带来的冲击与焦虑。白语薇这种女人不可能陪一个男人挨穷吃苦, 汪致霆巴不得陆淮修熬不过这轮,但见汪致远着手使绊收购, 他还是觉得龌龊了些。
汪致远骂他妇人心肠,他骂汪致远落井下石。倒不是多心疼陆淮修, 他死活与他无关,只是实在看汪致远不爽透顶。汪致霆在家里见过两次刘馨然,面色憔悴,嘴角有血痂, 第一次见左脸微微有些肿,第二次她脸部是光洁了,可手腕的淤青甚是渗人。
他看着难受索性就不回家了。
汪致远这个打女人的垃圾!
当时白语薇那么过分,他连凶话都不舍说,不过也是,就算都是出轨,白语薇也比一般女人理直气壮,估计就算她嫁的是汪致远,脸上挂彩的也不定是她。
***
宋茗心在美国给白语薇去了几条消息以示关心,白语薇也没心思问她情况如何,毕竟她自顾不暇。宋茗心去酒吧找到Hans,对方潇洒表示他们结束了,她自认不是过不去砍的人,可回酒店洗澡摸到硅胶时,突然丧气地想,假的就是假的。
就算同是月亮也天差地别,一个是天上月,众人捧着,追不着还要痴望多年,一个是水中月,山川河流沟渠,处处都有,不仅不稀奇还一碰就破碎。
宋茗心给金家诗发消息,【最近有什么八卦吗?】
【全是白语薇婆婆的,听说那男人入了珠,带珠的犁头犁那片老荒地肯定顶爽。】
【白语薇呢?】
【做贵太太呗,还能怎么样?也没个顶靠的娘家,这时候名字白献给媒体吸睛了。】
宋茗心没再回,开了瓶矿泉水准备搞部电影看看,身后的手机又开始震——
【前阵我哥在美国有跟谁一块儿玩儿吗?】
宋茗心心里咯噔。
金家诗继续发:【我给你说个事儿......】
***
阴云低垂,荡落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