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语薇忙按住出血的针眼,脸还苦着,自责道,“你干嘛这样啊。”
他闲置的温掌覆在她微颤的手背上,安慰她,“别气,她就这样。”
那晚她决定了一件纠结已久的事,也在两日后的今天去做了,只是没想到往事和故人总能以一种藕断丝连的方式缠上她。宋茗心有回喝多了说,白语薇你就是个祸水,别人祸水不自知,你是知道自己祸水还出去惹祸。她那时候年轻,听后憋闷了两日,和平年代哪有什么祸水,都你情我愿的事儿。可热带雨林的蝴蝶扇动翅膀时,也不会预知两周后会引起一场龙卷风。
天空颜色渐渐变深,灰蓝爬上火红,丝丝覆盖。秦毅然汇报完事情,白语薇手上的苹果刚刚削好皮,她片好插上竹签端了一盘到秦毅然跟前,“秦特助,吃苹果。”
秦毅然虚虚伸手,在她曲腰放下果盘时说了声谢谢,缓缓收回手。
白语薇一愣,正色转身。
陆淮修喝着小米粥,挑了挑眉看向秦毅然,语气轻松道,“秦特助今天似乎状态不好。”
“不好意思陆总。”秦毅然赶忙道歉,刚刚汇报的时候他几个重要数据说错,幸得他惯来懂察言观色,见陆淮修眉宇轻蹙,卡秒纠正,只是再机灵这样的错误今天又确实犯得多了点,要是公开汇报,是丢大脸了。
陆淮修抬眼,眼神在他的身上顿了几秒,笑着安慰他,“没事,秦特助的能力我是很清楚的。”
秦毅然松了口气,自嘲道,“回去得赶紧补眠了。”
“睡得不好吗?”陆淮修舀粥的动作微滞,白语薇夹了颗清灼白菜放在他勺上。
中央空调低鸣地运行,秦毅然在陆淮修关切的询问里否认,“怎么会,我睡眠一直都很好的,可能这阵累了。”
“我生病期间多谢秦特助了,你母亲的肾源我有帮你在国外问,h市我不太了解,不过......(1)”
陆淮修少食多餐,几口便停了,白语薇搁下筷子,左手拢了拢。方才秦毅然动作甚快,她下意识接过没吱声,也没看清何物,此刻摩挲出是一张卡,卡上有凹凸的一串数字。
将秦毅然送到电梯口的一整条病区长廊,他们都没说话。
白语薇不知说什么,秦毅然不知如何说。
下楼电梯键按亮的那一刻,秦毅然重重出了口气,转身看向白语薇。
“陆太太,可以请你帮个忙吗,就当……你欠他的。”
***
汪致霆被汪老爷子骂了一通,他劝酒把人酒业新贵喝到胃出血的事儿上了财经、娱乐、民生三大类新闻头条,三百六十度给他剖析了一通,各类名流暗斗血雨腥风,各色捕风捉影绯|色蔓延,各中酒局怪招养生秘方,那都是他熟悉的套路,可却是对家用了。算半个公众人物,供人调侃也算分内事,可不能影响两家公司的关系,尤其还在合作的风口浪尖。
不管如何,他汪致霆就是罪该万死,必须面对面道歉,而且是“恰巧“”被媒体拍到的那种。
最可气的是,他不肯把头发染黑老爷子直接拿了推子,他当玩笑就拧着脖子嗤笑,没成想头皮真他妈的一凉,那个年代过来的真没吃素的。
汪致霆平时就没刚不过的人,但随时掏家伙动真格的老爷子他真是斗不过,顶着光头与他老子一起去道歉。他是不想见到白语薇的,心里骂了一百遍,每次她绝情的时候他都想他妈的没女人了?非她不可?可散漫着脚步晃进病房还是不自然了起来。他上辈子肯定是白语薇的孙子!草!
一进门便见白语薇正趴在陆淮修怀里睡觉,发丝半打在背上掩在面上,长睫微翘,看着甚是无害,汪致霆故作轻松的神态立马坍塌,脸耷拉下来。
有些人不是不温柔,只是不会对你温柔。
司机搁下礼盒,汪匡良走到床尾露出城府的客套笑容,“陆氏夫妻果然如传闻一样很恩爱。”似是对自己儿子的那些桃色消息全然不知,泰然自若。
白语薇眼珠动动不知该不该醒来,她不想也不敢面对汪致霆。
汪家要来人探望事先说过,但陆淮修没想到汪致霆会来,照理说,应该是与他更合得来的汪致远来。他亦不露声色,轻轻抚了抚白语薇的头发,也不就此展开,同二人简单打了招呼。
白语薇“悠悠转醒”,跑去倒水。经过汪致霆时,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别扭地扭了过去。“喝茶还是白水?”
“唉,小陆天天不用麻烦。”汪匡良摆手。
汪致霆抄兜插声道,“我要喝可乐。”说完肩头被老子撞了一下。
“我去买。”白语薇带上门,手臂内侧的伤口拉扯之下微痛,她收拢手臂防止牵拉,往自动贩卖机走。
陆淮修与汪匡良倒是谈起这次地皮拍卖的事,汪致霆不懂,没几句话功夫坐姿换了好几个,他有点想出去,还想再解释一句,虽然刚陆淮修也说了,与他无关,是自己最近太拼疏忽了不适,可白语薇肯定不这么想。
那天他确实想看陆淮修出糗,可一杯红酒就能吐血?说到底,他只是个背锅侠。要不是宋茗心没来,肯定也会有其他人敬酒,这是个倒霉的概率问题。当然,酒是他敬的这事儿除了汪家其他所有人都喜闻乐见,包括陆氏,汪家为了表示歉意,材料供应让了一个点,汪致远恨不能把他踹到五阳湖喂鱼。
陆淮修握着瓷杯,喝水的动作间往他那处瞥了眼,飞快飘开,眼里有些许好奇和无措。
陆淮修对汪致霆只有好奇并无多大敌意,婚前收到的那份资料里详尽地描述了白语薇与众多男性的关系,篇幅最多是秦邈,其他都是绿叶,焦点难免会与其他人所知道的白语薇情|史产生偏差,他甚至对汪致霆有些同情,追了白语薇那么久却始终被坚定否认一口回绝,原当是一些其他不可抗力因素,现在想来,个人硬件问题可能是最大问题。
他轻轻一咳,收了收腹,向仍在表达歉意的汪匡良摆摆手,“无碍,这阵子确实累了,这是陆氏在S市发展至今最大的项目,我可能太投入,借一杯酒给我悄悄警钟还送我一周休息,何乐不为?”
汪致霆接过白语薇递来的可乐,嘀咕了声,对不起。白语薇给讲到兴头的汪匡良续了点温水,转身前,嘴里滚了一遍又一遍的话斟词酌句后轻吐,“等会一楼咖吧等我,有事。”
“砰——”可乐的酸甜味近在鼻下,汪致霆猛灌了一大口。
陆淮修自认不算个合格的商人,对于商场的客套与手段也多有排斥,奈何从小耳濡目染,谦谦君子的面具一套很容易用话术迷惑别人,让他人以为他深谙此道。
一番对谈汪匡良对他赞不绝口,心里暗叹到底是宋家之前相中的女婿候选人,老宋那人一向眼光贼精,一转头见自己家的二愣子手机横屏正在玩游戏,他一口气涌上骂了一路,气也没撒完,到了内科病房楼下他一回头,这臭小子鬼影都没了。
***
“怎么剃了光头?”白语薇不自在地看向他。下楼时急,她没来得及套厚外套。
“你不是不喜欢有颜色的头发吗?”他人高,迁就她时就跟没了脊柱似的。
白语薇心中五味杂陈,她不懂自己为什么最近老跟他扯不清,“汪致霆,那天话说重了抱歉。”
“那话你不是第一次说,我都习惯了。”他无所谓道。
咖吧只有四张小桌,他一人占了一张桌子,白语薇与他隔了两个座位,她脚踢了踢凳脚,一脸纠结。
汪致霆冷眼看着她,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估计是以后不要联系不要打扰她之类的,他都腻了,说了有用?他要能做到,他会在咬牙切齿忍了两年后还心动如初?他都想说,要不我也买个双穴墓,不管我以后娶谁,反正给你留个坑。可白语薇肯定不稀罕,因为她已经原谅了陆淮修,呵。同样是渣男,她选能给婚姻的那个,他能怎么办?
“不说我走了。”汪致霆已经没了那股见她的兴奋劲了,挨刀子?没兴趣。
白语薇静坐着没说话,心里料定他不会走。
又是片刻沉默,咖吧来了个白大褂等咖啡时往他们这里瞄了一眼,白语薇头下意识地低了下来,终于问出口,“秦邈的事儿是不是你干的?”
汪致霆单眼瞪大,显然很惊讶,“秦邈?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