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67)
兰迢递的眉目柔和下来,嘴角微翘起一丝弧度,用很没有威胁力的语气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路清野与她五指交缠,笑了笑:“女朋友胆子大,我也不好意思太懦弱。”
兰迢递眸光闪了闪,没接话。
路清野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伸手想去碰她的脸,到半空又有些犹豫。
见兰迢递看他半会儿,并没有躲避的意思,他狠下心,直接贴上她的脸。
她的皮肤清冷细腻,路清野越看越觉得心疼。
“头还疼吗?”
“要不你试试?”
听到她如以往一样的冷淡语气,路清野不由一笑,“我得验验你这脑袋伤了没有,要是不中用了,以后我罩着你。”
兰迢递眼睛一弯,“大言不惭。”
见她别开脸意图躲开他的触摸,路清野两手将她脸扳正,一本正经说:“我说真的,我会保护你,哪怕付出生命。”
兰迢递全身酸痛,实在是没力气也没心情阻止他捧着自己脸的这个行为。“我不需要你保护——”
路清野有些急了,捧着她脸的手也不自觉加大力度。“迢递,我说真的,我会保护你。其实我一点都不弱,只是被最近的事影响了心态,害你受了这么多苦。”
兰迢递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再次打开,清儿看到两人的亲密互动,愣在门口不知进退。
兰迢递轻推路清野,表情淡定自然,没有一丝窘迫。
路清野回头,“清儿,你怎么来了?”
清儿虽然已经在尽力掩饰,可还是从表情中窥探出了一丝失落。
路清野尽量不去解读她的表情。
“我过来看看兰医生怎么样了。”
兰迢递开口:“我没事。”
“那我就放心了,”清儿笑了笑,“那你们聊,我先出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路清野叫住她,“清儿,等会儿,我跟你说几句话。”
清儿背影微滞,良久才回答:“好。”
门关上后,路清野起身,“我先出去一会儿,你好好休息。”
在他转身即将离去之际,兰迢递拉住他的手,“有些话,别说。”
路清野看她几秒,说:“我有分寸。”
路清野出门后的那几分钟里,兰迢递都在思考他会跟清儿说什么。想了好一会儿,发觉所有的话题总归不会离开那件事。
兰迢递只觉得脑子更疼了。
经过路清野进来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兰迢递忽然就睡得着了。
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去,病房里空荡荡静悄悄。兰迢递翻了下身子,睡了几天忽觉得全身骨头像被打散了似的,又软又无力,腰背部也是酸得发疼。
她试图慢慢起身,发觉没什么不良反应后,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她时常遥望的窗口。
老枯树很大,粗壮的枝干如耸立在天地之间的擎天一柱。虽然表皮干裂,没有绿叶花朵点缀,可依然给人一种深深的力量。
兰迢递才站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四周转了一下,看到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块厚丝巾,闻了下没味道后裹着身子出门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比较简陋的医院。走廊里走动的人很少,几乎全是提着东西的病人家属。
兰迢递才走几步,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小跑过来。“你怎么起来了啊?”
“躺着累了,起来走走。”
女士护拉住她,“要不你现在病房里转几圈?”
兰迢递啼笑皆非,认定她应该是新来的实习女护士,“我真没事,而且我不走远,到楼下看看那颗树就好。”
女护士眉头拧起,“可是你伤得很重,后脑颅里有淤血,可能会压迫神经,不小心的话会晕倒的。”
兰迢递在心里叹口气,怪不得她总觉得脑子里跟被钻孔机钻了般疼呢。
“那我就在前面的休息厅里待着,不下楼。”
女护士有些为难,这时候戚少倾走了过来。
“怎么了?”
女护士见到他像见了救星似的。“这位女士她非要出去走,可医生说了要让她好好休息。”
戚少倾:“这样吧,我陪着她,出事了,我担着。”
女护士鼓气看他几眼,有些急了。“我又不是害怕承担责任才不给她出去,我只是怕她晕死在这。”
戚少倾笑,“放心吧,不会的。”
“真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女护士冲他翻了个白眼,走了。
戚少倾被她这句责备说得哑然失声,看她远去的背影几眼,说:“你魅力挺大啊,这丫头平时看人都往脑袋上看的。”
兰迢递惊异看他,“认识?”
戚少倾伸手想扶她,被她推开。
戚少倾把手收回,跟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不认识哪敢带你来。”
兰迢递眨了下眼,问:“现在什么情况?”
戚少倾没回答,直勾勾盯着休息大厅里正在播放无声新闻的电视机。
屏幕上一个大大的标题——
某地一场大火后,从烧后的灰烬中提取到了人类的DNA,而经查实,房屋的主人为寇某。警方已立案。
“你猜他们想要做什么?”兰迢递问。
戚少倾深呼口气,语气轻松,可表情确是凝重的。
“谁知道。”
“我昏迷的时候还有什么事儿吗?”
戚少倾看她,说:“戒指,我给兰玲了。”
兰迢递愣了一下,心有一瞬的绞痛。
“给了也好,总要给她的。”
兰迢递想了会儿,又问:“对了,铎式怎么样了?”
戚少倾眉毛微动,喉结滚了几下后,艰难说道:“一条腿骨折。”
“很抱歉。”
“为何说抱歉?”戚少倾笑。
如果当时她没有想死的念头,没有任性的去捡相片.....铎式不会受伤。
“铎式也想跟你说抱歉,只不过他来不了。”
电视机的新闻播放还在滚动,兰迢递看到一条比较有意思的新闻——
新官上任的李局长彻夜不眠亲自作战指挥,抓住了一伙贩毒团伙。
戚少倾也盯着这条新闻,眼神意味不明。
“自己放了个石头再自己搬开,就算做好事了,真简单。”
“高老板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戚少倾叹气,“具体的动向不清楚,不过我猜外场要迁移,而关押资源的西镇大别墅,或许就是下一堆余烬。”
“你觉得他们会搬迁?”
“我觉得会。”戚少倾说。
静了一会儿,兰迢递问:“你觉得线人这个职业怎么样?”
戚少倾意外看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想知道。”
“那我不清楚,毕竟我不是。”
“这样。”
戚少倾笑,“你不会怀疑我是线人吧?”
“想多了,像你这种要求完美到西装扣子孔眼都必须一致的人来说,做线人,太辛苦。”
戚少倾笑着捏了捏袖口。
“你觉得唐心颖会不会叛变了?”兰迢递直直看着他的眼睛问。
“怎么说?如果一个人选择了线人这条路,不是十分艰难的话,不会选择叛变。”
他说得模棱两可,兰迢递快速解读。“你觉得,她可能被迫叛变,或者主动叛变?”
兰迢递细想两秒,表情开始严肃起来。“或许,她并不是线人。”
两人下了楼梯,正好看到路清野站在树底下打电话。
兰迢递跟戚少倾站着看他良久,直到路清野挂了电话回头。
戚少倾突然搂住兰迢递的腰,带着她转身往回走。“回去吧,出来太久了。”
兰迢递没阻止,跟着他往回走,路清野边将手机揣兜里边因扯到伤口哎哟哎哟追上来。
兰玲从外面带了吃的进来,见他追债似的跑,便拉住他,“你干嘛呢?”
路清野怒不可忍的指着戚少倾的背影咬牙切齿,“他挖我墙角!”
兰玲看着戚少倾跟兰迢递的身影没入小医院大门,才放开他。“你就这么没自信呢?这两厢情愿的事是别人能挖得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