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66)
她妈并不打算原谅他,并且用很冷淡强硬语气跟他说话。“今晚开始,我们分房睡,迢迢问起,你就说你感冒,怕传染给我。”
兰英文着急了。“我真不是那意思……”他犹豫很久,长叹一口气,“有些事回不了头了,这件事情,一旦参与,就没有回头的机会。而且我也不会回头,我会用我的生命将他们绳之以法。”
“那我跟迢迢的生命呢?”
“你们会没事的,他们找也是找我。近段时间你不要跟他们接触了,找机会淡出组织吧。”
“那东西你打算怎么办?”
“我把其中的几份交给了上头。”
“剩下的呢?”
“藏起来了。”说到这儿,兰英文的语气明显沉下来了。
“如果你的猜测错误,怎么办?”
“东西全部上交。”
“如果正确呢?”
“藏着,藏一辈子。”
“你有没有想过迢迢的未来?如果东西一直在我们手里,她会有什么结局?”
“那就想办法告诉别人东西不在我们这里。”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她妈又问:“老高知道吗?”
“知道,他也是这个意思。”他沉默几秒,语气带着无奈。
“我该怎么做?”
“东西我放在——”
那天才听到这里,兰玲就出现了。
昏迷中的兰迢递皱了下眉头。
梦中的画面一转,她回到了去殡仪馆的那天,兰英文面目全非的模样。
她梦到雨夜里,她妈倒在血泊里……
突然有种一脚踏空的恐惧感,兰迢递一颤抖,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朦朦胧胧中她听不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那天兰迢递后脑勺遭到重击晕去后铎式也忍着双脚如断裂般的疼痛给了那人最后的一击,虽然已经伤痕累累,可他不敢再耽误,解开了路母后,两人就带着兰迢递往外逃了。
兰迢递的后脑勺全是血,铎式一度还很担心她撑不下去,还好跟戚少报告情况后没多久,救援的车也来了。
病房里只有兰玲跟戚少倾在,清儿跟路清野陪她妈在病房里说话,兰迢递自昏迷上药后就一直冒汗,苍白的唇抿得紧紧的,紧闭的双眼也流出无数清泪。
戚少倾不知道她梦里有什么才会令她如此伤心欲绝。
看着她不安的容颜许久,戚少倾再望向黯然沉默的兰玲,犹豫许久,终于将口袋里的戒指拿了出来。
兰玲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枚戒指,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豆大的泪珠像说来就来的雨,滴滴落地。
兰玲颤抖的接过戒指,轻轻套上大拇指,她再也抑制不住痛苦的哭声,捂着嘴轻轻抽泣起来。
她吻了吻那枚冰冷的戒指,仿佛吻着金孟于冰冷的身体。
她人生中遭遇的所有生不如死都不如这个时刻悲痛,一呼吸都觉得五脏六腑里吸进了寒冷锐利的冰渣。
戚少倾受她情绪感染,也不由得有些难过。胸闷心悸的感觉一直压着他几乎是喘不过气来。
一个高档会所里,高老板跟孔先生两人坐在沙发上喝酒。
一群美女浓妆艳抹的扭进包间,随后而来的是只会花天酒地的晓光地产的陈晓光。
高老板小酌一口美酒的空隙,抬眸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拖着庞大的身躯横进来,捏住随行进来一个女人的屁股。
女人娇柔细骂一声讨厌,陈晓光又扑上去,胖胖的手挤进女人的胸口。
跟着他进来的戴眼镜的瞟了眼高老板跟孔先生,见两人自顾自说话半个眼神也没给陈晓光,掩唇咳了咳。
陈晓光收到信号,不满瞥他一眼,整了整衣裳,轻哼一声往里走。
高老板嘴角一勾,轻讽一笑。
“寇卓人呢?”陈晓光屁股刚上沙发就问。
高老板不出声,把喝尽的酒杯放下,身旁人很有眼力见的快速的给他倒酒,见另一边的孔先生酒杯也将尽,那人才刚靠过去,他挥挥手,“有些东西吃够就好,多了,会腻。”
倒酒的人退下,孔先生翘着二郎腿,斜看陈晓光一眼,戏谑笑:“陈老板面色不错啊,看来最近过得挺滋润。”
“好说。”说完他又直勾勾盯着高老板。“我来可不是续旧的。”
高老板无所谓的挑了下眉,“死了。”
“尸体呢?”
“烧成灰了,你若要看,我叫人打包送去你家。”
陈晓光嫌恶的看他一眼,语气忽而有些冲:“给我干嘛!我又不种花。”
高老板笑笑。
聊了一会儿后陈晓光出了会所,跟在身旁的人小声提醒他。“老板,刚才您不该跟高老板那样说话——”
“怎么?我连说他一句都不行!?”陈晓光不悦打断他。“上头说了,东西一定要拿到手,千万不能落入他们手里,省得被他们捏了把柄,作威作福爬到咱们头上来。”
您还知道这事儿呢?您这么一直面冲突,人家这回更是毫无顾忌的暗度陈仓了。
那人捏了把汗。
“这寇卓死了倒还算是好事,省得还得我亲自出马。”
眼见陈晓光走远,孔先生才开口。“既然他们也要找东西,那不如把涉及那件事的人全处理了算了。咱们两方,谁都不拿谁的把柄,继续跟以前一样,以利益捆绑协作。”
“只怕人家不乐意,而且我也不太乐意。”
孔先生看他一眼,轻笑:“真贪婪……”
“不过、我喜欢。”
☆、第四十九章
路母睡着后,路清野便去了兰迢递的病房。
记忆里的兰迢递永远是一副淡淡的面孔,目光坚定又冷漠,就连为数不多的嘴角的笑也都是自信的。
而如今的她,如死灰一般的脸色,毫无光彩。
路清野心疼不已。
兰迢递侧着头看窗外,今日已经稍显寒风凛冽,可空中依然有一两只鸟儿飞掠而过。大树的枝丫已经光秃秃一片,枝干扭曲,像瘦骨嶙峋的老者,看着毫无生气。
听到开门声,她转过头朝门口看去。
路清野悄声进门,迈着小步子进来。“我吵着你了吗?”
兰迢递下意识的用手背掩住眼,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她的眼睛如今有多可怕。
其实她早就醒来了,只是不愿以清醒的面目面对他们,她只想安静的躺着,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想。
夜里时,她头疼欲裂,几乎彻夜不眠。每天只要睁眼,都觉得眼睛是干涩疼痛的。
“你怎么来了?”
兰迢递几日没说话,惊异自己的声音如此沙哑低沉。
“来看你。”路清野坐到床边,看着被她手挡了大半的面庞。
她的唇有些干裂起皮,而翻起的掌心跟手臂内侧里也包扎了伤口,那天她被接回来时的场景他如今想起依旧心有余悸。
以前对生命的恐惧都不及那一幕亲眼所见带给他的巨大冲击。
路清野拉住她的手轻轻往下放,像哄孩子似的柔声道,“来,让我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可听着却别味的性感撩人。
路清野缓缓俯身,无意扯到腹间伤口,他身子微滞抿着唇眉头皱起。
他小心的深呼吸,悄悄靠近她。
“你没喝水?”
兰迢递向来感知警觉,潜意识里感觉他在靠近,才一拿开手,他的唇就贴了上来。
兰迢递微微瞪大双眼,眼白里的红血丝像一条条繁复的脉络,诉说着这几日里眼睛主人杂乱无章的心思。
路清野吻着她轻笑,“亲一口白雪公主就行了。”
兰迢递脑袋疼得很,她也懒得去阻止他,看着他清澈的眼睛,说:“我像白雪公主吗?”
路清野的舌尖在她唇上舔吻几回,直到她的唇吻起来已经达到饱含水份的状态,他满足的吮了她几下,才满意的支起身。
他握住她的手笑:“不像,像白雪公主的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