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甜院(21)
今日好似教好些人当作是兄妹了。夏意看看李叔,又看眼相向坐着的景深……他这般好看,人说她是他妹妹,那她也也很好看罢?
她揪着袖摆掩唇偷笑了笑,心头有些微自得。
虽是在九月,午时日光底下暖意融融,夏意就将头埋在膝上,对着指头拨弄了会儿裙摆就困了。
摇摇晃晃的驴车上,景深胳膊肘在膝上看着小姑娘的脑袋,一头乌黑的头发,教人看了就想顺顺,只是上头无甚首饰,只有一根磨得光洁的木簪子在。
又偏偏脑袋看她耳垂,回想起今日她在耳坠儿摊前的神色……唔,她说石榴红的耳坠么?倒是很喜欢石榴。
来时路上说笑了一路,回去时却是安静得很,李叔不习惯地挠挠耳朵,自己低声唱起小调来……他半生无甚喜好,唯独喜欢听曲,每回去县里都要听一场才行,咿呀哼起小调来周身便多了平日见不得的柔情来,更显安闲。
再经过大皂荚树下时,又从上头掉了小串皂荚下来,只是这回落在夏意头上,原本昏昏欲睡的人一个惊醒睁开眼。
要抬头时教对面的人按住,低声道了句别动才伸手拣下来,她这才抬头,小皂荚在景深指尖转了个圈,才安稳躺好在他手心里。
“诺,老树送与你的,收下罢。”
她愣了愣,尔后笑开来,接过皂荚丢进小绣袋儿里与来时落的那串作伴,听着李叔的小调回了若榴。
驴子缓缓停下蹄步,长“哧——”一口气,景深伸展下腿脚道:“再多坐会儿全身都麻了。”这么看来,他来若榴时坐的那辆破马车实在谈得上舒适了。
“你下车跳一跳。”
“才不。”他轻易跃下驴车,这回没试着扶她,只看着她别别扭扭地从车板上跳下来。
二人又与李叔道了谢,景深本想帮他抱那几个竹筐进院儿却又被回绝了。
这个李叔,虽小姑娘说他是个天大的好人,可不教人帮忙,未免太奇怪了些?
他又问了遍得了同样答案后便死心要回院,瞥见河畔松树底下有个人捡石头扔着水漂,只远远的看不清是谁人……
罢了,反正与他无干。
作者有话要说:李叔:(门口徘徊)
夏先生:阿元可是有话说?
李叔:(欲言又止)
夏先生:嗯?
李叔:(忍)
夏先生:阿宝近来很乖的。
李叔:(忍不住了)是这样的balabala…
————
我好像挖掘出景深的爱好之一了——先“盯”后“按”。大概就是会沉迷于按wuli小意的脑袋,按头大队队长,脑补狗子摁猫咪脑袋.gif……微博@樱桃煎,置顶动图那样的~
容我再叭叭一句:昨天说第一男配的时候后面还有个问号啊(捂脸划重点),然后易寔同学的名字通“实”呀,很实在的名字了……
第18章 忆帝乡
在李叔的掩护下,二人成功瞒过了夏先生这事——那半袋儿栗子早在先生回来前就教两人毁尸灭迹了。
此后两日又似往常一样,不过又去河畔洗了回衣裳,这次是同易小满一道的,景深缩在远处石头上看两人嬉笑,一边独自敲打着衣裳……
到了十五夜里时天骤然变凉,新凉再添,原本对着满月忆帝京的人忙关了窗躺去床上。初来时摇摇晃晃的木门经他嵌了块薄木片已然安稳,如今只听见屋外虫语,好似还能听着河畔风与落叶窃窃私语。
薄衾凉天气,辗转不成眠……一夜难眠的果子是翌日清醒得也早。
推门出去时便见石榴树上蒙上了一层白霜,院墙底下几窝绿油油的菜也覆上了白,唯有新开的黄白两色菊花有些精神。
原是到了霜降之日。
风与叶声中木门吱呀上一声——夏意也从屋里出来,哆嗦间也见了这白濛濛景象。小心翼翼掩上寝门后转头就见景深蹲在屋前阶上,手搭在膝上看着什么,于是轻着脚步过去。
只见地上一列蚍蜉抱着食物碎屑往地缝间钻的场景,他就在看这个?
景深仰头看她:“好似是昨夜里掉的糕点屑。”好容易吃上回糕点,蚍蜉都是稀罕的。
夏意也学着蹲身,垂眸看看辛劳蚍蜉,后又顺着往上看去了他枕在膝上的手。
少年的手瞧上去有些薄,手指修长瘦削,早在洗衣裳时她便发现了,眼下在寒秋早间,漂亮的指头冻得有些红……她打量得更细些,发觉景深穿得实在单薄。
“景深?你冷么?”
“……”冷是冷的。景深忍住微红鼻尖的凉意,沉默须臾后云淡风清道,“不哪般冷。”
“哦。”
“……”这算什么回应?他扫她眼,微微肉乎的脸颊冻得有些红。
“罢了,瞧它们作甚?进屋去罢,瞧瞧先生可须得帮手。”
“嗯。”
中旬休沐日,是由夏先生掌勺照看家中小孩儿的,等他二人钻进庖厨里帮忙时只差用饭了。
小堂屋敞着门,细风吹进来绕着木桌儿转悠,衣着单薄的少年白皙面庞愈显得病气无颜色。
夏意睨一眼后仰头叫声先生。
“嗯?”
她又觑眼景深,随后挪去先生边上,伸长脖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先生听后轻拍拍她脑袋,挑眉不满道:“怎不见你问过我?”
夏意忙抱着他胳膊晃了晃,夏先生只有放下碗箸由她撒娇,待晃得够了夏意才乖乖回了自己座上,抱着瓷碗儿暖手用粥,还不忘再打量眼景深,却正好对上了他疑惑的眼神。
显然是为方才这父女二人的悄悄话好奇。
不过这好奇心存得不久,用过饭教先生叫去屋里时便知晓了八、九分,了然之余添了几分动容来……
先生一进屋便从衣橱里取了件折得齐整厚衣裳交与他,道:“快便开冬了,明日便带你与小意去襄云一回,”说到这儿时先生意味深长地看他眼,“届时你去成衣坊挑几身合身衣裳来。今日天寒,姑且先套着我这衣裳罢。”
景深接过衣裳,先谢过先生,再才道:“不过无需烦劳再买衣裳,过些日子……该是要家去的。”
还在橱前收拣衣裳的夏先生听到少年这话时,手上动作满了着,吐出声疑问,不过声音轻得只他自己才听得着。
***
景深抱着半新的棉衣出来时又教秋风凌虐一回,却没急着回屋换衣裳,而是先去了夏意屋外。像往常那样离窗两三步远,他叫了声小姑娘。
夏意原就坐在窗下坐着,凭着天光翻她那本《志怪潭》,正看着一页讲窗外的不明黑影忽就听到这么一声儿,吓得将书丢到小榻上。
神思清明过来才跪在榻上推窗,见景深抱着身衣裳盯着她。
“咳——”他显然呆了呆,没想到她会径自开窗,真呆。
夏意撑着窗台,秋风儿吹的她鬓边两缕碎发一晃一晃的,她脸上挂着笑问他:“你作何站在外边儿?”
“我来与你说谢的。”分明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便是为着这个,她才悄声说与先生的罢。
“我与爹爹都很好的,你若有什么话切莫憋着,今日若我笨些看不出,你便是冻坏了也没人晓得……”
“你不笨,聪明着呢。”
任谁被夸聪明都会开心的,夏意笑吟吟俯身去,没有遮挡后景深一眼看进了屋,慌忙将眼神挪到窗棂上。
姑娘家的闺房岂容他看?
夏意快又直起腰,只手送了颗橘红柿子出来:“软柿子,给你的。”
什么软柿子,听着就像软世子似的。景深想着摇了摇头:“我不吃软柿子,我喜欢硬气点的。”
被他不领情的模样气着,夏意撇撇嘴角收回柿子,又睨他一眼便关了窗。
景深反被她逗得笑了,又对着窗大声道一声:“往后我请你吃又脆又爽口的硬柿子。”
“我才不要,我喜欢软柿子!”屋里小姑娘也对着一扇窗说话,透过油黄透光的纸窗隐约看见窗外的身影,那柿子在黑影上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