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玉如意(140)
两人似乎对视一笑,又仿佛相觑着感叹。
安如背着身子一动不动,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那话题渐渐偏到其他地方,再无相关。安如还是动不了身子,仿佛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了。那边的声音渐远,安如渐魔怔。
“您怎么躲在这里了!”末蕊香汗淋漓,瞧见安如正站在花荫下发愣,松了口气,疾步过来,“咱们正满世界找您呢!”
安如淡淡瞧了她一眼,才勉强抬起团扇,扇了一两下,道:“我乏了,你前面同大夫人道一声,只说我发了暑气,让人抬了轿子直接过来接我。”
说着,转身慢慢走着,“咱们……回去吧。”
末蕊想要前去搀扶,却隐隐不敢上前,皱着眉头,转身回到前面禀了不适。大夫人赶紧让人抬了小轿往那边接人,同诸位女眷随便又坐了坐,实在不放心,还是中途起身往安如那里去了。
飞雨轩内大大小小的下人们亦忙乱起来,一面是三夫人忽然的不适--主子恐怕又要发怒了!另一方面是大夫人的亲身问疾。
安如脸色十分难看,平日里神采奕奕的黑亮眸子,竟如同霜打了一般,毫无精神,看的人揪心。可……她不愿问脉,只淡淡笑道:“无非是吃了热酒消散不去,又在日头下添了些余热,自然这身子有些禁受不住了。”
大夫人又劝了劝,“你才多大,哪里就说这些不中用的话来。且不说爷瞧见你这副模样怎么说,便是我,也见不得。你只管好好养病,再不要逞强了。”
安如颔首微笑道:“又劳动姐姐为我操心。”
大夫人叹气,见她一副水火不进的神色,只能命人好生照料,送来稀罕的珍材贵药,嘱咐一定吃下才放心离开。
繁生晚间从外面回来,一听说安如的身子又有状况,慌得连一身风尘都来不及换下,就钻进后面,末蕊等拦不及,人已经一阵风进了里屋。
凉风习习,摇曳着竹帘上垂下的吊挂,安如静静地躺卧在床上,半身盖着被子,手执一卷书,正笑盈盈地瞅着他道:“臭死了,一身汗味的扑进来,就能急死你?”
繁生松了一口气,随手扯掉外套扔给后面的丫头,大笑道:“真就急死我了,你快起来换身衣裳,我带你瞧个东西!”
安如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唤了末蕊过来,只扶了一件披风,穿起小睡鞋,牵起繁生的手笑道:“走吧。”
繁生皱了皱眉头。
安如只说,“莫不是有外人在?左右打发出去,只我和你,不就得了!”
繁生低头看着被她拉着的手,一黑一白,一大一小,柔柔的烛光下越发显得动人。心中竟这样的软了起来,中了盅一般由着她,来到院子。
一树盛开的西府海棠。
在我最美的时候遇到你。
那烂漫的不是花瓣,
是我绽放的心。
安如鼻尖一酸,松开他的手,情不自禁地前走两步,又顿住。繁生亦上前让她的背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小小的身子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男人味道中,任他环着自己。
呼吸渐近,听见他低声耳语,笑了起来。
深深浅浅地吻在脸颊,下颌,脖颈,唇瓣,与舌纠缠。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因为爱上“做”这种事情才爱上了他,还是爱上“爱着他”的感觉,因为恨他的无动于衷所以爱上他为自己动情,还是感动、爱上了他的付出、神伤;又或者……什么都没有,只是爱了。
同他一处说话,就是言语不合,也能溢出蜜来;与他吃酒行令,耍棋子儿,说不尽的有趣欢闹;即便生了气,怒火冲天了,冷静下来理智下来,还是不由自主地会同他斗趣,同他惹气。便是远远看着他,也不由自主地,放心了。
安如陷在自己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沉溺于爱恋的亲吻中,什么时候被放在树下的坐榻上,什么时候剥去彼此的衣裳,什么时候爱的难舍难分滔天滚滚……他努力的用身体表达,她热切地用娇吟鼓励。两情欢悦纵声娇啼。
山房花木涧边深,独怜幽草,浪蜂引蝶欢。
长夜漫漫。
繁生很满意,安如亦爱着这种感觉,不愿醒来。月色昏昏,两人从花树下做到房厅里,又滚在地毯上,到处都是激情,狂欢的一夜。
光束最终还是进入了窗檩,带着温度,爬上花架藤萝,晨起的花瓣带着昨夜的露蕊摇曳生姿。
安如静静的睡着。
恬谧的面庞上纯净地带着弯弯笑意,淡淡红晕浮在那里,越发的娇媚诱人。繁生不由自主地闻了闻,眯着眼,什么也不做,听见鸟儿鸣叫,听见小女人呼吸变粗,变促,睫毛颤颤抖动,便吻了上去。
安如“婴宁”一声,只觉浑身疲乏无力,推他不开,细小如蚊一般的声音哼哼唧唧,“难受,不要动,难受--”
繁生听见话丝毫不以为意,顺着柔嫩白皙的肌肤一点点吻了下去,忽然顿住,额头相抵,又捏着安如腕脉停了停,立刻不再进攻,轻声道:“不难受,咱们睡觉……乖。”
安如动了动身子,烟眉颦蹙,腮上红晕更重了一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繁生坐起套了件簿襟,为安如细细掖好被角,手背再试了试温度,还是烫得厉害,不由得懊恼起来,昨夜确实孟浪得很,这天气还在外面要她……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唤来箴儿进去侍候,自己在外间简单进了些膳,瞧见箴儿出来了,放下箸便问。
箴儿福了福身子道:“如夫人昨日本就吃了些酒中了暑气,夜间露凉,许是吹了风,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繁生摆摆手,命人下去熬造汤药,自己则进了房瞧着,将那药好歹骗哄吃下去后才放心外面做事。待到午间,仍旧后面瞧着,见安如身上起了层层汗意,方才放下心来。命人就将饭食端进屋内,抱着小女人坐到榻几一旁,看着她吃饭。
安如明显身体疲惫,只简单吃了几口便不愿下箸,将面前的小碟推开,“再吃不下去了。”
繁生亦不勉强,再端来两口浓汤喂着她吃下去,方才又抱回床上,铺床叠被地收拢在内。安如睁着眼瞧着他忙来忙去,拉了拉他的袖子,“有丫头在,你忙什么,做你的事去罢。”
又说,“晚上早点回来。”
繁生坐到床沿笑道:“有事?”
安如低低一笑,原本就红艳艳的双颊此刻因别的意味又添了几重娇柔妩媚,拉着他的手,眼睛直勾勾看着他,柔怯怯甜糯糯道:“没有……”
第十九章 要来,就要受委屈
繁生听见这句话哪里会相信没有,捧着小女人的脸蛋儿就要亲上去,又要同她亲嘴儿,被安如以手挡住,笑嗔他,“我还病着呢!”繁生恋恋不舍地松了口,在那晶莹的耳垂珠上咬了咬,才放开。
当天繁生果然早早回了后面,躲在小卧室内同安如说话,又或者将一些紧要的文书搬了进来,总是舍不得将她撇在这里。
吃过药,安如晚间睡的极踏实,狠狠发了一回汗,次日进了一些米粥之类清淡的,安心静养。
有些事情既然相通了,便要放开手脚来尽心做的。安如盖着薄被依偎在床檩边上,带着笑意瞅着一边书桌上做事的繁生,直看得他不耐烦了,更觉有趣。
繁生被这小女人看得根本不能集中精力,这一页已经端在手中不晓得多久,却还是没看清楚要说的是什么,索性抛开,看着安如道:“看了这许久,可看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