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敏敏颤抖着问:“利息很高?”
“肯定。”田景野非常确信。
简宏成只得道:“还有一个办法是拆东墙补西墙,借低息的债,还阿才哥那边高息的债,关键是你借不借得到。新力集团这么一折腾,更没人借钱给你。在一个办法是卖厂子。最后没办法才是什么都还不出,由着债主收走抵押物。大姐,抵押物是老厂地皮吧?查确认了没有?”
“老厂!你说得一点儿没错。”
田景野听简敏敏声音怪异,迅速扭头看她一眼,见她发呆,就跟简宏成道:“班长,我随时向你汇报。到公安局了。”
“不,你开着手机,我现在没心思做别的。”
陈昕儿站在婚姻登记所的走廊里,一边留意着简宏成,一边看排队叫号有没有轮到自己了。好不容易,一个美妙的声音叫到了她手里捏的号。她连忙出来叫简宏成:“快,轮到我们了。”
简宏成回头看一眼,“等等,我这儿十万火急。”
“我们是最后几个了,他们快下班了。”
“让后面一对先替补一下。”这结婚本来就没怎么放在简宏成眼里,再说田景野那儿有更加十万火急的事在推进,他怎么能安心登记他的结婚。
陈昕儿无奈,只得回去与工作人员商议。
田景野拖着已经筋疲力尽的简敏敏跑进经侦总队,找到报案的科室,幸好,还没下班。可都没等他站稳缓口气,简敏敏甩开他的手,就拿刚才被田景野拖着的手直指着田景野,气喘吁吁地叫道:“同志,我报案,九千万挪用,这个人是同案犯,我把他骗来了。还有他坐牢的牢友阿才,我丈夫张立新,我弟弟简宏成。这是银行证明,刚开的。同志,快抓人,他们带着钱要逃到国外去。”说完这些,简敏敏已经体力透支到极限,浑身失力,软软倒在地上。如此之可怜,一下提升了可信度。一室公安的眼睛全都盯住田景野。
田景野完全想不到他会被赖上,大惊。
简宏成在电话里听到简敏敏报案,也惊住了。他只能通过电话大喊,“田景野,你稳住,这事对你很不利,你有前科,他们一定会好好先审你。我立刻赶去找你……”
可没等简宏成说完,两人的连线断了。简宏成看着作响的手机,对不远处的陈昕儿喊道:“陈昕儿,我走了,田景野出事,我要连夜赶过去。你自己回家。”他一边说一边走,将陈昕儿一个人抛在结婚登记处。
周围,还有几个幸福地等待着叫号的双双对对,唯有陈昕儿形单影只,像个泥塑木雕似的呆呆看简宏成头都不回地离去。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还会再有吗?
第11章 第 11 章
宁宥下班回家,打开门,就听书房里传出一声大喊,“妈”,她应道:“哎,灰灰。咦,这袋米是谁拿来的?”她看见客厅正中放着一袋十斤装的大米,正是她家常用的那种。
郝聿怀一脸小得意,但装作满不在乎地道:“哦,回家顺手带来的。”
宁宥无精打采了一天的脸渐渐舒展了,耷拉的眼角,尤其是耷拉的嘴角,都渐渐地上翘了。她倚在门后微笑着换好拖鞋,轻轻走进书房,见儿子回头,她凑过去,笑着道:“哟呵。”
郝聿怀挺不好意思地做个鬼脸,“我做作业呢,嗷。”
宁宥笑着退出,飞快做个黄瓜三明治,切成四小块,每块插一枝牙签,放到儿子书桌上,又笑眯眯地退出,做她的晚饭。
宁宥做家务虽然看似并不雷厉风行,甚至有些太在意姿态,显得沾花惹草。可前后步骤筹划得好,进程很是顺畅迅速。
可忽然间,门被重重拍了一下,随后在一阵摩擦声之后,又是重重地一拍。宁宥吓得握住铲子在厨房里发呆,还是郝聿怀窜出书房去看监控视频,“妈妈,是陈阿姨,她好像喝多了。”
宁宥的好心情给破坏掉了一角,她竖起手指压在嘴唇上,示意郝聿怀别理外面那个。郝聿怀蹑手蹑脚走到妈妈身边,轻道:“陈阿姨看上去很可怕,眼睛像是死的。”
“妈妈没力气管她,自顾不暇。陈阿姨钻牛角尖了,她自己要钻,别人帮不了她,由她去吧。”
“噢。”郝聿怀似懂非懂应了声,可走过去看会儿监控,又龟毛地凑过来道:“现在是晚上,她那样子要是走出去,会出事的吧?”
宁宥简直是欲哭无泪,只得同意郝聿怀放陈昕儿进来。但又警告一句:“她要是吐了,你得负责收拾。”
郝聿怀不由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去开了门。
陈昕儿跌跌撞撞地进门,绕着郝聿怀转来转去,“你妈妈呢?”
“来,陈阿姨,你坐这儿。”郝聿怀将陈昕儿引到饭桌边,让她坐在硬板凳上。然后窜到宁宥身边得意地道:“这样她就不会吐到沙发上了,容易收拾。妈,交给你了。”
“谁说我接手了?你放人进来,你收拾烂摊子。”
“我还有好多作业。”郝聿怀拔腿就溜,却被妈妈一把揪住领子。他只得以妈妈揪住的领子为圆心,转了个角度,面对趴在饭桌上的陈昕儿皱眉头。等妈妈放开手,他郁闷地走到陈昕儿旁边,郁闷地道:“陈阿姨,你知道一个女的晚上喝醉酒还出来乱走,有多危险吗?”他见陈昕儿抬起头,又补充教育:“而且,喝醉酒真不体面。”
可陈昕儿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郝聿怀,充耳不闻,“你妈妈呢?”
宁宥将做好的炒芥蓝和香煎三文鱼放上桌,手指敲敲桌子,等陈昕儿的眼光看过来,问道:“吃了没?一起吃?”
郝聿怀却问:“前几天不是说要结婚了吗?那位叔叔的电话是多少,我叫他来接你。”
陈昕儿被提醒,冲着宁宥哭诉:“都已经到婚姻登记处了,简宏成一点都不着急,只有我干着急,等号领号都是我的事。可终于排到了,叫号了,一个电话就把他叫走了,他走得头也不回,完全无视我。再急的事,等不到半个小时把登记办完再走也不行吗?他就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那儿,头也不回,真的,回头看我一眼都没有,当我是空气。喂,宁宥,为什么你也当我空气?你不能坐下来听我一会儿吗?”
宁宥听得心惊肉跳,她借助着忙碌让自己平静,却被陈昕儿叫住。她只得撑住桌子,面对着陈昕儿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但别指望我搭理你,倾听你。你一定要找死,谁都拿你没办法。别烦我。”
郝聿怀看看妈妈,看看陈昕儿,不很懂。他想说什么,但被妈妈一个眼色阻止。他只好闷声不响吃饭。
陈昕儿两眼巴巴儿地看着宁宥,接过宁宥递来的一碗黄豆猪骨汤,机械地喝。很快喝到碗底朝天,就急着道:“其实,我知道爱简宏成是死路一条,我早知道的。我也在逃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当初大学毕业为了留在上海使出多少力气,就是因为不敢回老家,不敢去北京,不敢去深圳,怕那三个地方会碰到简宏成,又一发不可收拾。命运真不公平,你热火朝天地谈恋爱,简宏成的眼睛里却……”
宁宥几乎是粗暴地伸手捂住陈昕儿的嘴,不让她说出来,“小孩子在呢,你说什么呢。”
陈昕儿却奋力挣扎,脱离宁宥的掌控,“我努力过的,我不是你说的一心找死,我不想死的,可我逃不走,命运,都是命运啊。”
宁宥只得将陈昕儿揪住,拖进主卧去,回头吩咐儿子:“你自己吃,吃完洗碗做作业。妈妈让陈阿姨说痛快。”
郝聿怀豪放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啊,陈阿姨。”
“哟呵!”宁宥惊得差点儿打跌,赶紧将主卧门关上,一直把陈昕儿拖到主卧卫生间,再将门关上,估计儿子是听不见了。
陈昕儿乖乖地任宁宥拖来拖去,乖乖地被宁宥放倒在马桶盖上坐下,她只管自己流泪,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