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野理都不理。
陈昕儿等半天没回音,只好又小心地道:“要不,我发条短信给宁宥。”
田景野非常不愿搭理陈昕儿,可此时只能开口说话:“宁宥去美国了。”
陈昕儿又没了办法,站边上心神不宁地东张西望。于是,她看到有个男人疾奔而来,这个男人隐约有丝熟悉的感觉。“这是宁宥的弟弟宁恕吗?”
田景野身形未动,只是将眼睛溜了过去,他见来人果然是宁恕,宁恕左颧骨有块青紫,脸皮泛油,头发毛糙,衣衫不整,眼角似乎还挂着眼屎。联想到刚才电话里宁恕说他在派出所,田景野估计此人昨晚不知出什么事了。但他没打算问,只是斜睨着宁恕不语。
宁恕跑到田景野面前,累得气喘吁吁,直不起腰来。他双手支在大腿上,攒足中气才问出一句:“田哥,在里面?”
田景野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拿下巴指指他面前的门。
宁恕看了会儿门,缓过气来,即使记得田景野早已与他划清界限,可还是只能逮住田景野问:“田哥,我妈苏醒没?”
田景野看宁恕一眼,立刻转身朝刚才宁恕来处大步走去,“陆院长?我是田景野,病人朋友,谢谢您来。病人这两个月有过两次轻度脑溢血。”
陆副院长正是田景野找朋友请来给宁宥妈妈治病的专科专家,他与田景野握握手,诚恳地道:“我先进去看看,你别急。”
宁恕在边上看着,身为真正的病人家属,他完全插不上嘴。等陆副院长进去急诊室,宁恕还看着那门,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鼻子底下晃,他低头一看,是两张纸和一串钥匙。
田景野道:“我预交五千块钱的收据,你立刻还钱给我。这封信和一串钥匙是我在你妈昏倒现场发现,我认为你妈昏迷与快递员无关,已经打发他走了。”
宁恕拿了田景野递来的东西,先掏钱包将五千元交给田景野,然后看那封信。没看完两行,他脸上已经变色。
田景野见此扭头对陈昕儿道:“你可以走了。”
陈昕儿不知田景野此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犹豫地看向宁恕,跟宁恕道:“有什么需要跟我联系,我是你姐同学陈昕儿。”
宁恕一听就将眼睛从信纸上挪开,翻出名片交给陈昕儿,“谢谢,你也给我个联系方式。”
田景野毫不犹豫抢走宁恕的名片,三下五除二撕成渣渣,“你们两个不必联络。陈昕儿你再不走我火了。”
陈昕儿一下子清楚起来,赶紧转身就走。
陈昕儿身后,是田景野冷冷看着宁恕一语不发。
宁恕怒视田景野,却无法开口说一句话,里面老妈情况不明,主治的医生是田景野所请,他现在什么都捏在田景野手里。他只好憋住气继续看信。宁恕的手在颤抖。
宁宥的手机又响了。依然是公司同事打来,“宁总,来人查知你真的去了美国,他们就走了。没有暴力,没有出格行为,公司也没有任何损失,您请放心。”
宁宥忙谢谢了,一边按掉通话,一边跟简宏成道:“去我公司闹的人走了,看样子还算温和。”
简宏成“噢”了一声,拿起他的手机打出一个电话,“对,是我。你拿上一天一夜吃的去一个地方管着,有人要是有野蛮动作,你阻止就行,不要动武。地址我立刻发给你。”说完,将手机递给宁宥,“这个号码,你发一下你家地址。”
宁宥接了简宏成的手机,却放在桌上,先忙着将自己的手机关了。“爱谁谁呢,等一下上了飞机,眼不见心不烦。要真砸了我的门,我上天入地追他们索赔。你不用派人去。”
“说什么气话呢。”但简宏成也没勉强,随手拿回手机。
郝聿怀听得摸不着头脑,终于能插上嘴了,忙问:“怎么回事?”
“你爸……”
“你老公!”郝聿怀飞快纠正。
宁宥尴尬地一笑,道:“他交代的新问题可能牵扯到其他人,其他人的家属恼了,就找他的家属要说法。幸好我们决定早走一步。”
郝聿怀听得瞪大双眼,“可万一他们真砸了我们家门呢,我们得好几天不在家啊。”
宁宥心说,到底是孩子,看不到关键问题,即使她已经提示了。她平静地道:“有物业。真砸了正好索赔重新装修。”然后对简宏成道:“我们先办登机去了,这边麻烦事太多,我只想赶紧逃避。”
简宏成也只能无奈地道:“行,去吧。”
郝聿怀道:“我吃完这些,好吗?不能浪费。”
简宏成趁机招呼宁宥耳语:“刚才也注意到你在田景野的事上跟你儿子避重就轻,有必要粉饰太平吗?挺好的孩子,别养出一个娘娘腔。”
宁宥一愣,“娘娘腔?”她与简宏成拉开半米距离,看了他一会儿,却还是点头道:“有数了。”
郝聿怀看着,心里有些儿狐疑升了上来。
田景野眼看着宁恕脸色铁青,将手中的这封信狠狠捏成一团。他没说话,依然抱臂朝天花板与墙壁的接缝处看着。但他心里知道宁恕想什么了,估计肯定是埋怨宁宥寄信害死老娘。但等宁恕拿出手机拨号时,田景野开口了:“打你姐姐电话?她已经飞美国了。”
宁恕抬头看向田景野,冷冷地道:“即使已经在美国,也应该让她知道她干的好事。”
田景野道:“你一边颧骨青肿,看样子我应该给你另一边颧骨一拳头,你说的是人话吗?你为什么不早通知你妈?你妈为什么看到这种信都能晕倒?到底是谁干的好事?”
宁恕道:“跟你无关。”
田景野道:“跟宁宥有关,就是跟我有关!你任意妄为,把你妈绑架在火山上,你明知火山喷发,却不转移你妈。因为你知道绑架你妈就是绑架宁宥,绑架宁宥就是绑架其他人,你卑鄙无耻之极。你再敢推卸责任,我揍你个浑身青肿。你给我记住。”
“你……”宁恕气得浑身发抖,可他懂形势,他说什么都不敢在此时发作,他只能也学田景野两眼朝天看天花板,胸口呼哧呼哧乱喘。
陆副院长从急诊门里走出来,拉田景野到一边说话。宁恕见了赶紧跟过去,都不怕田景野拿眼睛白他。
但护士同时推插着呼吸器的宁蕙儿出来,大叫“家属呢,家属呢”。田景野看见,立刻命令宁恕:“你推去啊,愣着干嘛。”
宁恕无奈,只好与护士一起推妈妈去做CT。
田景野连忙扭头对陆副院长道:“就是这亲儿子闯祸害的他妈。”
陆副院长看着田景野道:“你是病人朋友,可能不方便拿主意。而这位儿子看样子不上道,病人还有没有其他可靠的近亲?必需立刻通知。我估计今天要做手术,等CT结果出来,我们再商量手术方案。”
田景野听了一愣,问:“很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初步看很严重,不排除生命危险。”
田景野千恩万谢送走陆副院长,不等陆副院长走远,他已经摸出电话找宁宥的号码了。此刻,他不能不通知宁宥了。可是拨号过去,那边关机。这下田景野只能看天发呆想主意了。
简宏成终于被宁宥劝离,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告辞离开。下到停车场,还没等他看见车子,被他叫来接他的司机已经看见他,站起来冲他挥手。简宏成连忙走过去,还没走到车里,田景野的电话进来了。田景野招呼都没有,急匆匆道:“你土豪朋友多,你赶紧群发短信给你的土豪朋友问有没有现在在浦东机场的,宁宥妈脑溢血,问题很严重,她必须立刻回家决定手术。”
简宏成一听就往回跑,“我就在,我刚与她分别。你等着。”
幸亏最近简宏成在跑步机上减肥,此刻跑得风一样,钻进电梯后还忍不住两脚乱蹬,恨不得能飞出电梯。
宁宥刚刚排队等到做行李,她专注地检视着手中的票证,而郝聿怀东张西望,一眼看见飞跑而来的简宏成。郝聿怀忙让妈妈看。宁宥一看就急了,这混蛋可别跟她闹深情款款十八相送,以她现在的身份不能接受。她看看儿子,只能赶紧主动迎上去,满心腹诽:也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