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诈骗(26)
秦易铮,也曾经是她梦幻中的新郎。
秦易铮罕见地发了怒,在公司摔了几张椅子,手机屏幕碎得四分五裂,电话却仍顽强地响起,响了一遍又一遍,催促他,逼着他,回会场收拾残局。
他来了,回到酒店,刚进大门,就看见了秋棠。
而她身边站着另一个男人。
隔着不足十米的距离,秋棠与他对视,用四个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
“我为什么要答应他的求婚。”
一语即出,四下寂静。
秦易铮狭目微眯,迸发出的危险光芒称得上可怖。
“秋棠。”他看着她,眼刀扫过她旁边的许荏南,“你在闹什么?”
秋棠垂眼,嘲讽勾唇,“想必秦总已经看到我的辞呈,我没有闹。”
“走吧。”她转头微笑,对许荏南说。
“站住。”
秦易铮声线低沉,冷如冰窖,已然是动了怒。
秦晟从来没听他哥用这么瘆人的语气说过话,眼皮抖了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
秋棠果真站定,转回来,面朝向他。
秦易铮眉眼稍舒,视线仍攥紧她,“阿朝,过来。”
她微微一笑,慢慢向他走过去,“对了,这个爱马仕的包,是你送我的。”
秋棠把铂金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东西不多,一个镜面彩妆盒,一个便携医疗袋,还有一只钱包。
她又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卡,“你的副卡,这张我没用过,这张用过两次,花了三千五,一次是商谈订餐,一次给家里沙发换布罩,当时顺手就用了。”
拉开内侧拉链,秋棠从里面取出一叠粉钞,粗略估计有四五千。
她拿着一只空包,两张卡,连同那叠钞票一起,狠狠砸在秦易铮身上。
纸钞纷飞,如雪花般散开,映出秦易铮震怒的脸。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还你了。”
拉回钱包拉链,秋棠不再看他,利落转身,扬长而去。
秦易铮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钱,笑了一下,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在刀上刮过一遭,他抬头,犀利目光直指许荏南。
许荏南神色自然,拿起秋棠遗落在柜台上的彩妆盒和医疗包,抬眼与他对视片刻,笑了笑,迈开长腿往里走。
走进包厢,他顺手带上了门。
秦易铮眼里簇起两团黯火,抬脚上前,灰黑脚印踩过那一张张红色纸钞,他到了走廊,却被秦晟拦下。
“哥,”秦晟叫他哥,说话却不是一个当弟弟该有的口气,“她说了,不答应你的求婚,她和你结束了。”
秦易铮看着紧闭的包厢门,面无表情,微微点头,“长本事了。”
目光转而又挪至秦晟脸上,他笑了一声,“你也是,出息了。”
垂眼看着横挡在身前的手,命令:“放下。”
秦晟定定看他片刻,放下手,后退一步立在旁边,给他让出道。
“你去吧,正好我也挺想看看,她这回要用什么东西摔你。”
秦晟嚣张跋扈二十年,现下倒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笑容十分真诚,“刚才她旁边那个,应该也在追她的?看样子比你年轻多了。”
“在你说话之前,别忘了你在公司的身份。”
“威胁我不让我出道?”秦晟耸耸肩,浑然不在意地:“反正我又不靠你养,你不想签我,我正好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哥,”他一口一个哥,眨了眨眼,“在吓唬我之前,别忘了你中午扔下的烂摊子。”
秦易铮走了,准新郎新娘集体消失,宾客却没法跑路,万一他又带人回来了呢?
谁知道秦总玩的什么花样,既然来了就势必得捧场到底,就算冷板凳坐穿,也要把面子给足了。
下午一点半,秦易铮回到会场,面无二两情绪,瞧不出半点喜怒。他首先自罚三杯,再替不懂事到处乱跑的小助理罚了三杯。
秦总六杯红白下肚,全场跟着端笑,多少猜疑,闲话,都跟着一并咽进肚里。
哪家媒体受得住这六杯酒?来的几个记者低头吃菜,明天的头版还是写那个出轨的影帝吧。
策划团队几欲晕厥,几个亿打造的求婚现场打了水漂,也就罢了,彻夜不息布置的流程,灯光,节目,全部告吹,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要是比惨,谁能比秦总惨?好歹他们办事的有钱拿,秦易铮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要冠冕堂皇说漂亮话。
今天是什么情况,哪个看不出?心照不宣粉饰太平,有够抓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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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好菜了?”
许荏南将大衣挂在架子上,他里面穿着白色毛衣休闲长裤,搭配脚上的黑色登山靴,显得舒适随意。
“点了几个我爱吃的,再点几个你爱吃的。”秋棠把平板递给他。
他视线在已添加菜品上一一扫过,笑着说:“你口味还是没变,广东待这么久也改不了吃辣的喜好。”
许荏南点了一个清淡小炒,再加一份西葫芦肉丸汤,两个人吃不了太多,三菜一汤刚好。
服务员在平板上操作锁单,沏好两杯热茶后离开了包厢。
门被关上,气氛安静下来。
“刚才,是我之前的老板。”
秋棠捏紧茶杯挂耳,垂着眼,晦暗眼神藏在浓密的睫毛之下,咬了咬牙说:“现在没关系了。”
无论是上下属关系,前后辈关系,还是情人关系,都没有了。
“断舍离,好事。”许荏南端起茶杯,面朝向她,“值得庆祝。”
秋棠轻呼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换上笑脸与他碰杯。
“恭喜,升级当老板了。”不等秋棠开口,他已经为自己想好祝福语,“同喜,恭喜我遇到这么好说话的甲方。”
秋棠眼睛都弯起来,支着下巴笑了很久,她眼里有些感慨,“真奇妙,竟然会是你。”
许荏南也露出一点笑意,“在看到你的好友添加时,我也很意外。”
RN在综艺这一块做到了顶峰,有意开展新的业务板块,许荏南这几年的人脉圈子大部分在美国,所以每当收到国内的项目合作邀约,他都会多留意一下。
一个叫方尔华的客户,主业是房地产,近两年涉猎影视,却来找他做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广告项目。
这位方总开出的价码很高,按理说,这样的价位在国内请任何一家大型专业的广告公司都绰绰有余,他偏偏漂洋过海,找上RN这样一家非主打的公司。
许荏南觉得有意思,便多聊了几句,听他悄悄透露,真正想合作的并非方氏,背后另有其人。
他没想到这人竟是秋棠。
秋棠简单将她为何寻找外包团队的原因说了一下,三言两语一带而过,但许荏南已经捕捉到足够信息,并从中推知了大概。
他说:“帮人打工确实不如自己单干,虽然需要承担很多风险,至少来去自由。”
话题就这么从我和我的老板歪到我变成了老板,秋棠不愉快的心情一扫而光,和他谈起新公司未来的规划。
她打算接着做她擅长的影视投资。秋棠目前不愁资源,但缺少易升所拥有的制作班底。一部好电影的构成要素诸多,光是幕后团队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结构。
秋棠深有自知,娱乐产业的朝阳时期已经过去,市场日趋饱和,基本吃不到什么红利,再难复制像易升那样的神话。
但这并不妨碍她换一种思路挣钱,一部影视作品从筹备到审查,再到播出,盈利周期或许长达好几年,且随时有可能中途被毙掉,但换做投资艺人就方便多了。
粉丝看偶像是行走的人间胜境,而在资本面前,艺人都是移动的金矿,一纸经纪合约,一锤子买卖签定,要是将来红了,连人带剧地赚,公司股价跟着水涨船高,那就挖到宝了。
“急着叫你回国,就是因为《桃枝》这部电影马上要开拍了,希望你先了解了解,之后好及时跟进。资料发在你邮箱,待会儿你先回酒店休息,两天之内回复我都行。”
“已经发了?那我看看。”
许荏南在飞机上睡了挺久,现在还算精神,反正菜还没上,干脆打开邮箱先看一会儿。
他有电影后期的经验,不过对国内的运作模式还不太熟悉。一页页地翻动文件,他时不时会问秋棠一些操作运营上的问题,秋棠都一一解答。
服务员敲门进来,将菜一一摆上,又添上一壶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