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12)

作者:陸離/陆离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一颗如墨的朱砂痣,在心上烫出的窟窿。标签:民国 阴差阳错 因缘邂逅 1939年,丁烈头一次遇见白盈盈。丽都皇宫歌舞厅,红霞未散就亮起一片灯泡花牌,漂洋而来的上海红歌女舞皇后,霓虹光璀璨,把本地红姑头上的珠钗比得都褪色三分。 点击展开

他抓住那只情意绵绵的手,先吻过,又贴着心口焐热:“以后每天,你都能看见我。”

烈哥对阿嫂存有愧疚,姚红玉搬进来的那日,他陪着阿嫂回了丽都,姚红玉本还有气,等到登上三楼,洋式的衣橱门打开,扑进眼帘琳琅满目的衣裳,新做的旗袍,收腰小洋装,马上无心忧郁。

她把这些裙子一件件拿出来,在镜子里比,比完一件就扔掉,再找下一件,好像永远比不完,艳色的裙子扔得到处都是,宛若一片烂漫花田。

窗外边,也有一片喜人景色,姚红玉的房间是整栋房子的最高,只消一低头,整个花园的景致就送到眼面前,晃动的摇椅上盘着一团白毛正喵喵的叫,忽地竖出条蓬乎乎的尾巴,四只脚伸开,居然有点像只小老虎。

“那是谁的猫啊?”姚红玉看进来伺候的丫头,扁脸,大脸盘,很规矩的长相,十分满意。

丫头人也老实,见是阿嫂的囡囡:“哦,噉系太太最钟意嘅波斯猫,叫小虎。”

「粤:哦,那是太太最喜爱的波斯猫,名字叫小虎。」

第18章

阿嫂同烈哥虽无名分,却是人人认定的女主人,下人喊她一声太太并无过错,但姚红玉听者有心,顿时生出千万般不悦,她听不得他人口中太太,太太的称呼,二又觉得心烦气躁,连一个粗使丫头都能讲一口她不擅言的广东话,难道不知她听不懂,还是故意到她门前搬弄,或者干脆,是那未谋面的女主人给她的一个下马威,叫她弄清楚自己的斤两,日后好拿捏。

再看丫头,她扁平脸上的微笑,都是一副讨人嫌的样子。

“去,给我把那只猫抱来。”姚红玉讲。

“啊,噉系太太嘅猫。”

「粤:那是太太的猫啊。」

姚红玉瞪她:“太太的猫,我看看怎么了?”她素日在台上扮女将演出英豪,横把眉眼挑过去,真有几分唬人的气势,“你可记清楚现在伺候的是谁,该听谁的吩咐,去,抱上来!”

没见过世面的丫头哪儿懂招架,喏了声,耗子见了猫似的,要逃。

姚红玉又喊住她:“你的口音太难听了,我不喜欢,以后,好好跟我说话。”

小丫头的脸,埋得脖颈都快折断:“系……”

「粤:是……」

“系什么系!是不是不会说话了?!”

“是……是的……太太……”

姚红玉被取悦了,又开开心心去翻她的新衣服:“去吧。”她瞧不上这丫头,那声太太喊得倒是入她的心,本来嘛,丁烈一日没娶,太太的名分,还不知道落到谁头上呢,姚红玉对着镜子,颇为自信地昂起头。

笃笃笃……

门口又响:“太太……猫给您抱来了……”

姚红玉神清气爽:“进来吧。”

姚红玉从丫头手上接过阿嫂的囡囡,阿嫂正在丽都的门口,送走丁烈。

赶上好日子,阿嫂有一个姊妹要远嫁美国,以后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日,阿嫂想留下多聚几日,烈哥此时正顺她的心意,当然满口答应,当着众姊妹的面,要显示未曾冷落盈盈,恩爱亦如往常。

“几日返嚟呀?”烈哥拉着阿嫂的手,依依不舍。

反被金桂抢先:“烈哥……不过几日,就咁唔舍得,噉你不如罗返去罗。”

「粤:不过就几天,这么舍不得,不如你现在就领回去咯。」

她平日和白盈盈掐,真到这个时刻,倒要为伊撑腰,故意出声揶揄人。

烈哥不是没尴尬,还得由阿嫂亲自化解:“好快啦,好快就返嚟。”

「粤:很快啦,很快就回来。」

丁烈总算走了,阿姐指金桂:“你啊……”言语里,纵容多过怪罪。

金桂怎么不清楚,所以有底气:“盈盈,走……”她一只手拐住阿姐,一边不忘记拉上白盈盈,“等下开两瓶威士忌我们喝,算我的。”

三个漂亮女人坐一块儿,总是好风景,金桂人来疯,往这边瞄过来的目光越多,她越欢喜,没多久就用眼神缠定一个穿制服的高鼻深目,眨眨眼飘走了。

“记吃不记打。”阿姐说,“她呀,是急了,大家都在找出路,也想定下来。”

白盈盈看她耍些女人的小花招,轻轻松把鬼佬迷得神魂颠倒,笑:“不记教训也好,不会缩头缩脚,倒比我闯得出。”

阿姐明白她,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未必没出路。”

白盈盈摇头,是不想说下去。

可阿姐偏要用只有她们懂的语言说:“盈盈,侬记得上趟坐勒格面得额男人伐?”

「沪:还记得上次坐在那边的男人吗?」

白盈盈从阿姐眼中,想起一双特别的,男人的眼睛。

“伊又来勒,一直打听侬额消息,老许多日节了。”

「沪:他又来了,一直打听你的消息,有好一阵了。」

“伊寻吾组撒?”

「沪:他找我做什么?」

阿姐反问她:“一额男人寻额女人,侬讲组撒?”

「沪: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你说为什么?」

“前头,伊寻着金桂打听侬额事体,金桂几乎精刮,倒是从伊嘴巴里套出来,原来伊姓祁,单名一额天。”阿姐如保媒,把所知一五一十转述盈盈,“苏格兰回来额大少爷,屋里厢有花头额,到了伊格的,就剩下来伊一额人,钞票才是伊的。”

「沪:之前他找金桂问你的事,反倒被金桂套出话,他姓祁,单名一个天,苏格兰回来的少爷,祖上在海外产业很多,到他这辈没有旁的人了,都归了他一个。」

盈盈不做声,举头的光影模糊她的侧颜,看不清她的神情,阿姐继续劝:“男人变心如变天,侬艾年轻,多得是机会,千万伐为之一额人,吊死了高头。”

「沪:你还年轻,多得是机会,千万别为了一个人,放弃好出路。」

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阿姐推她:“吾就不多讲了,省下来额事体,侬自家帮伊讲伐。”

「沪:我就不说了,剩下的事儿,你自己跟他说吧。」

白盈盈错愕,再转头,阿姐已经不知去向,她的座位上,不请自来坐下个熟悉的陌生面孔,斯斯文文的脸,笑容却十足风流,只是眼睛生得太好,好到怎么看人都叫人生不气来。

“真的是你。”他那么说,声音扬扬有笑意,仿佛期待已久,也等了她许久,“一进来我就看见你了,真奇怪,我们十六天没见面,可我总感觉,好像昨天才见过你。”

第19章

白盈盈把眼神收回来:“我唔识你。”

「粤:我不认识你。」

换一名绅士,见到女士这样冷淡便知要进退,但祁天不是:“咦,你啲广东话讲得咁好。”若不是有副好上天的皮囊,他的表情活是个不接翎子①的风流浪子。

「粤:你的广东话讲得很好啊。」

白盈盈不喜欢他贴得这么近,好像一张口,呼吸就掠到面上:“你讲咗又日冇见,又话寻日先见,你打听我咁耐,搵我咁耐,就冇第二想同我讲?”

「粤:你说十六天没见,又说昨天才见,你打听我这么久,找我这么久,就没别的想对我说?」

祁天一只手托住腮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这个角度,令他可以把白盈盈完完全全看清:“你跟传闻里的不一样。”

白盈盈不开口,她无暇悉知他口中的传闻,总之是别人牙舌里搜刮来,不知被转了几道,掺进多少不实艳闻,横竖不会是好听的话,不然怎会招惹来眼前这个缠人的麻烦。

夹了一支烟在手上,祁天问,“介不介意?”并不着急点燃洋火,只是好玩罢了,他像个顽童,绕指头,摆弄手里的香烟,“我回来不久,广东话丢得差不多了,还是这样说话舒服点。”

白盈盈不搭他腔,他也自得其乐,说她腕上绿得生油对镯:“这对手镯颜色好正,是老货啊,不是你自己的吧,别人送的?”

镯子浓油浓绿,戴在白盈盈细润的手腕上,有点弹眼落睛②的意思,这也是丁烈的目的,一个有署名的象征,只要白盈盈戴着它们,走到哪里都是有主名花。

“你打听我那么多事,就不必我告诉你是谁送的了吧。”

仿佛找到新的乐趣,祁天把眼睛从玉镯挪到白盈盈脸上:“我知道你是谁的女人,也知道这对镯是他送给你的。”洋火在他指尖划出一道光,缎似的变成一阵烟,“我还知道,这对镯本来戴在别的女人手上,是他为了给你贺寿,亲手斩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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