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吻玫瑰(27)
江绵竹心里一阵发毛,抓起窗户旁的水杯转身就要往前砸,却被身前的人先行抱住了腰,擒住了她的手。
她心快要跳出来,肩都在颤抖,不停地喘息,手心热出一手的汗。
搂住她腰的那人大手攀上夺了她的水杯,慢慢地安抚地拍她的肩,抱住她,头蹭在她的耳边,轻轻咬着她的耳垂,低低道,“嘘……”
江绵竹手一软,搭在他的身上,发脾气似地软软地捏了下他的腰。
许萧抱住她,将她从正对着窗户那面拉到了窗台侧面,细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倏而,急促的脚步声从底下传来。
手电的光四处射,还射到了窗户边,江绵竹一凝眼,往侧面靠了靠,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她透过一个小拇指大的缝隙看地面,摒住呼吸。
楼下约有十几个人,都是青年人,手里拿着行军手电,腰间别着木棍,为首的人是何连峥,黑色鸭舌帽挡住了大半张脸,嘴角狠厉地勾上。
手里的木棍对着前面那个畏缩的小喽啰模样的年轻人,就是狠狠的一棍下去,打在那个青年人的背上。
他一扬木棍,腰间就有一件黑色金属器具反光,那光闪了她眼睛一下。
但她看清楚了那是一把手.枪,锃亮的黑色机身,冷酷的线条看着就使人胆寒。
饶是感受着许萧环抱的温暖,她现在也觉得脚底升寒,浑身止不住颤栗。
那挨了一棍的年轻人直直被打跪下,浑身一阵抽痛。
何连峥发了狠,手里的木棍扬起又要落下,却被身旁的一个人抱住了手,急切安抚道,“峥哥,峥哥,别气,这崽子我来收拾。”
何连峥朝着那跪在地上的人吐了一口唾沫,对着那人又是重重地踢了一脚,刚好踢在那人的胸上,那人被踢摔到地上,重重的一声。
“妈的,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敢给我反。”
何连峥又连续在那人身上踩了几脚,锃亮黑皮靴来回摩擦着地上那人的胸膛,活生生踩断了两根肋骨。
“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他作势就要掏腰间的手.枪。
方才抱他的人连忙上前来拦住他,“峥哥,我来我来,别脏了你的手。”
手电的光打在了那个人的脸上。江绵竹呼吸一滞,看清了他的脸,他是林枫,而他的手臂一点都看不出受过伤。
林枫又对着地上那个年轻人踢了几脚,雨点大雷声小,样子做得十足。
“你他妈还不认错!”他恶狠狠开口。
地下那人连忙连滚带爬跪在地上,颤抖着求饶,“峥哥,我错了,峥哥,我错了,我错了,饶命!!!”他对着何连峥一连磕了好多个响头。
血从嘴角流下,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何连峥看着他狠狠开口:“你他妈给我滚到缅甸去。”
“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那人连忙继续磕头,大喊:“谢谢峥哥饶命……”声音凄厉悲楚要将夜撕破。
何连峥扔下手中的木棍,向前走了几步,蓦的停下抬头对着江绵竹所在的窗户看过来。
他邪笑着,舌头抵住牙根,恶厉猖獗,那条右眼上的伤疤,被手电照出,狰狞可怖。
江绵竹心上的恐惧又开始疯长,看着那笑,颤抖不已,手死命地抱住许萧,指甲陷进了他的肉里。
许萧忍着痛,不发一言。
何连峥移了眼,大步朝水泥楼房走去,另外的十几个人也跟着他走了,不一会就已恢复了平静,而远处河岸边的声音也消弭了,四野重新陷入长久的寂静。
江绵竹睡不着,许萧便陪着她,一同挤在另一间小的卧室里。
他们紧紧抱住彼此,江绵竹感受着他的温暖,手枕在他的手臂上,近乎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
许萧吻了吻她的额角,低低道:“别怕。”
江绵竹的心被一种沉重的爱意包裹,她没预料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也没能预料到自己在他们这段感情中愈陷愈深,心被这样一个坚韧温和的男人占满。
她闭了闭眼,温温回:“我们会有明天吗?”她怕的是,他们不会活着回去,不会有明天。
“会的。”坚定,笃定,温和有力量。
江绵竹蹭了蹭他的手臂,窝在他的臂弯里,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惧意,轻回,“嗯。”
第21章
第二日清晨,江绵竹收到了一只小簪子,是一只柏木雕刻的蝴蝶,小巧美丽,白润精致。发簪尾部还用极细的刀刃刻了她名字的缩写上去。
卓玛抱住江绵竹,小小的头蹭在她的颈窝处,笑着开口:“绵竹姐姐,我喜欢你,这是给你的蝴蝶。”
江绵竹颇为感动,笑得温和,将木簪对着阳光细看,可以看见蝴蝶那两只有细细纹理的翅膀,迎着光,就快要飞起。
江绵竹把木簪紧握在手心里,双手回抱住卓玛,卓玛的身子瘦瘦的小小的,被她拥在怀里。
她郑重而温和道:“卓玛,我也喜欢你啊,比喜欢那些所有和你一个年纪的女孩儿都要喜欢,谢谢你。”
卓玛大大的眼睛很漂亮,看人的时候像拢着一汪清澈透亮的泉水,清澈干净到了眸子里。她看着江绵竹,眼睛一眨一眨的,微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姐姐,外面的世界怎样的呢?”她自出生有记忆以来就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跟着奶奶,奶奶前年去世了,她便从此孤身一人。
也有人说她是藏族的姑娘,从很小时就被寄养在这里,终有一日要离开这里出去看一看大好河山。
可是她目所能及的河山就是那条银白蜿蜒的小河和满目深绿的雨林。
江绵竹揉揉她的头,缓慢道:“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钢筋混泥土浇灌出现代人寄居的天堂,而每个人都在生活的泥沼中挣扎翻滚,变得不再纯粹。”
卓玛小小的手握住了她的,真诚地问:“姐姐,那你快乐吗?”
江绵竹一怔,垂了垂眼睫,低低道:“总有人快乐的。”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
江绵竹和许萧一起去了那条河边,这条河在上游口处沿着雨林蔓延,还有一条分支,通向雨林深处。河水清澈涌得湍急,从上游至下游都有人在。
“这条河通往哪里?”江绵竹弯身捡了块月牙形的石头,握在手中,柔滑细腻,侧尾处有一个小圆形的缺口,她细细摩挲着,目光却透过河流投向了密实不透风的雨林。
许萧注视着河岸边那一方岩石极多的陡峭地方,隐约有些暗红血迹附着在上面。
他眯了眯眼,淡淡回:“外接湄公河,内连澜沧江,直接通往缅甸。”
江绵竹心一惊,抬头发问:“你怎么知道?”
许萧闭了闭眼,长睫毛在日光下在眼窝里打出一圈温柔的阴影,高而直的鼻梁一侧有细密的汗珠,薄唇轻启:“推测。”
他凑近她的耳边,低低道:“走私毒品。”
“而这条河在边境线里必然也是毫不起眼的,最好在雨林中,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出境。”
江绵竹心咯噔跳了一下,浑身止不住颤抖,她咬着牙,轻轻道:“那我们怎么办?”
他们怎么办?他们现在面临的是穷凶极恶的走私犯,而这个地方似乎脱离了法律的管束,他们孤立无援。
许萧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手指穿过她黑色的长发,淡淡道:“等待。”
西双版纳的八月底仍旧是三十好几度的高温,江绵竹的衬衫被汗打湿,心底却升腾起从未有过的寒意,脑子里快速闪过这些天他们所遭遇的事,似乎有一根若有似无的线将这一切穿了起来。
可又不甚明晰,在某个环节断掉。
她蓦然抬起头,直视他深邃的眼睛,“林枫是警察。”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可以耳闻。
“说明,上面已经有所行动了。”
她看着许萧,希望在他脸上找出一丝欣喜,看了许久,却是徒劳。
许萧俊朗沉毅的脸上未起波澜,只是嘴角勾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弧度,淡淡回:“我猜到了。”
“他眼里有一种别人不易察觉的锋芒。”
“但上面是否有行动的答案,我倾向于没有。”
“林枫来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扫毒。”
江绵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诧异问:“为什么?”
许萧的目光又投到了那片岩石极多看似平静的水域,淡淡回:“以后,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