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吻玫瑰(22)
忽而,一块墨绿色的小石头从他的T恤中滚出来,用黑色的细线套在他的颈上,江绵竹凝视着那块石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汹涌肆意横流。
她被轻柔地放在木屋与雨林间的空旷草地上。林薇关驹晖王阿婆,还有卓玛都向她跑来,他们惊喜地叫着她的名字。
她却只是凝视着眼前这个好像一辈子没见过的男人的脸,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想把他的每一个特征细节刻入脑海。他单膝盖跪俯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喉结不停滚动。他硬朗英气的脸上布满了汗水,右脸有一大块黑色的木炭灰,额发被汗水湿透,不住地淌着汗滴。
她看着他右耳的黑色耳钉,又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泪水像串了线,从眼角滑落。
她张了张嘴,极轻极哑的一声:“许萧。”
许萧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中,带着未散尽的热气回:“是我。”低哑磁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
关驹晖来到她身旁,递给她水。许萧接过,耐心地扶住她的上半身,将水温柔地送到她的唇边,喂她喝下。
江绵竹逮住那点甘甜的水,不停往下吞咽,喝掉大半瓶,嗓子的干裂才算被湿润,好了不少。
她把水瓶推回给他。许萧修长的手指捏住瓶身,仰头,对准她刚喝过的地方,一点不在意地下了嘴,仰头灌下。
江绵竹心跳漏掉一拍,她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呀?”
许萧手指将瓶身一捏,瓶子便被捏成一团塑料,他将瓶子放在手中玩弄,挑了挑眉。
轻淡开口:“我不来,你怎么活?”
“你还欠我那么多,怎么就敢死?”他红着眼睛,嗓子嘶哑,死死地盯着她。
江绵竹心中又痛又甜,她笑着咳嗽出来:“我不想死,可是老天让我死……”粗砺宽大的手掌突然盖住了她的嘴唇,让她把要说的那些对自己恶毒的言语吞咽了下去。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靠近,他躺下身来,将她圈在他的怀抱里。
低哑磁性的声音“你要活到九十九,不能比我先死。”
江绵竹心上泛起一阵密实的疼痛与温暖,她笑出眼泪,喃喃道:“好啊。”
冰凉的柔软的唇印在她的眼角,温热的泪水又被他吻了去。
他带着浓浓的疲倦与隐隐的痛意开口:“怎么这么爱哭,爱哭鬼。”
“我累了,我要睡一会了。”他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背脊,温热滚烫。
江绵竹心中一软,爱意疯长,忽然就有抑制不了的冲动,想要抱紧他,狠狠地,像抱紧过去的自己。
她的手缓缓地拢住他穿着黑体恤的后背,轻轻在他耳边说:“晚安,小跟班。”
他们相拥躺在草地上,以最亲密的姿势,用彼此的温暖互相慰藉。
而夜空中是一片极美的星空,星辉满天,洒在她与他的眼睑之上。
远处的火焰小了些,原来是房子后面的雨林着火,木房被波及。村上的人全去雨林里灭火去了,没人来救他们,她只有他。
关驹晖林薇呆呆地看着他们,林薇看着那个男人的脸,怎么那么像许萧呢,还想走近仔细确认,却被关驹晖拉了回去,低低在她耳畔说:“没看咱姐抱着他吗,别去找骂啊。”
“现在先去借几床毯子,这还有这么多人呢,总不能冷着。”
林薇愣愣地点了点头,和关驹晖转身往有房屋的那片巷道走去。
江绵竹的手缓缓向上,抱住他的宽厚的肩。
只感到指间触到了一阵温热的液体,黏滑稠腻。她将手指抽回,未近鼻尖,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她心慌起来,又用手去摸他的后肩,摸到一整片的滑腻液体,将T恤都已浸湿。
江绵竹惊慌地对着关驹晖喊:“驹晖,回来!”
“许萧他受伤了!”她坐起身,跪坐在地上,看着他紧闭的眼睫,哽咽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
萧哥回来啦~
来自萧哥灵魂拷问:“我不来,你怎么活?”
hh~
第17章
关驹晖脚下一滞,转过身看见他一向要强的姐,此刻却眼角有泪水,连话语声居然也带了哽咽。
他一怔,却看见身旁的林薇已经向前跑去。许萧,那个男人真的是许萧,是她的偶像?
关驹晖也连忙大步走到江绵竹身旁。江绵竹抓住他的手,急促道:“快,去请林医生来。”
关驹晖看着草地上的血迹点了点头,他身后的卓玛耳边也有好大一块血痕,是应该找林医生来。
他快速朝医馆所在的地方跑去。
林薇站在草地一旁,借着星光看着地上男人沉毅的脸庞,很帅,和她想象中的许萧重合,她心跳不免急促起来。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义无反顾冲进那熊熊火海时,她没看清他的脸,却为他揪心。最后他先救出了卓玛,后面又冲进去救出了她姐。
而他自己受伤了却不说,他真是个好人,林薇暗暗想。
她想帮帮他,于是俯下身去,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布料扯下一块,想要去系住他后肩的伤口。
刚蹲下,他就被她姐护到了怀里。
林薇心上没来由一酸:“姐,我想帮帮他。”
江绵竹很累很困,不太有力气,但还是把他抱得紧紧的,轻轻开口:“别动他。”
“薇薇,我会帮他的。”说着她咬了自己手臂一口,强迫自己清醒,反手把腕间的那块雪白的衣袖咬了下来,做成一个结绑紧了他的肩,血色又从白布上浸出。
江绵竹跪俯在草地上,双臂把他抱得紧紧的,希望借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一点。
林薇就那样站着看他们,突然她轻轻开口:“姐,你爱他吧。”
江绵竹的手触碰到他左肩后的那一块凹凸不平的皮肤,现在估计又会多几道伤疤。
她爱他?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可是不是,也不能够这样。
江绵竹闷闷哑着嗓子回:“我不知道。”
林贺来时,看见她抱着一个陌生男人,脸色变了,变得不好,还隐约感觉带着点不该属于他的戾气。
但他没说什么,还是很认真负责地替他检查了伤口,看见左肩后的那一片青灰色纹身时,他沉默了,随后沉默地给他上药,缠纱布绷带,没有蝴蝶结。
之后又给卓玛的伤口上药,还把火场里逃出的人伤口全都检查了一遍。
她也不例外,身上又光荣的多了大大小小六处缠纱布的地方。
江绵竹向他道谢,忍不住问了许萧的伤势。林贺点了点头,仍旧温和有礼。
“他的旧伤口和新伤口叠加,感染了,我已经将伤处处理好了,如果再感染,记得再叫我。”
江绵竹有些诧异:“旧伤口?”
“雨林没这么容易进来。”林贺淡淡开口。
“还有,”他顿了顿
“那块稀碎的皮肤刻的是你的名字。”
江绵竹愣了愣,心上又疼又酸。最终只是对着林贺轻轻说了声:“谢谢你。”
林贺点了点头,又挎上自己那个木头做的医药箱往回走。
江绵竹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白大褂可真耀眼。
随后她躺下,继续抱紧许萧,相依偎在草地上,在空旷的天地间。
关驹晖送来了被子,他们就地休息,继续未睡完的觉。直至天光大亮。
醒来时,房屋的废墟前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看着他们一阵唏嘘,为首的那个人是队长。
江绵竹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看清了前面的村民。
队长严肃地走过来,先安抚了一下王阿婆,又让人给他们送了早餐和牛奶。
卓玛一看见她醒了,就跑过来对她露出甜甜的笑,拉住她的手,开心说:“绵竹姐姐,我没事了,谢谢你。”
江绵竹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起身去用木盆桶里舀了一盆清水回来。
看着地上安静的人,她用餐巾纸蘸湿了水,俯下身耐心轻柔地替他擦脸,将那些黑灰全都擦拭干净。
擦拭到一半的时候,身下的人睁开了双眼,双眸狭长,看她的目光珍贵又带着不忍。
他哑着嗓子开口:“阿竹。”
江绵竹耳根一红,低低道:“乱叫什么啊。”
地上的人又轻轻慢慢地笑起来,眼角微弯,比清晨阳光还要好看。
江绵竹看着他,看着他脖子上的那根细黑的绳子也弯上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