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依然(87)
秦既明轻叹口气,对依然来说,文然是冷漠暴力的诱因,也是绝对自信的一个好榜样。
“你不是不爱我提他吗?”
“他现在在受苦,怜悯一下。靖宇今天和我说了下他的情况,想听吗?”
“有照片吗?”
“那倒没有,部队训练还是很机密的。”
“那受伤了吗?”
“有些小伤,不过每天都有好好处理伤口。”
不受伤就不是文然了,“那没事,他一定会说给我听的,没必要重复听两遍。”
“好,睡吧,晚安。”
“好梦。”
第102章 星垂平野(2)
槐月同与佳人游,肆意放荡如梦中。
他们一路出了广西,路过贵州,进了云南,在遥远的边境线上行走。
洗完澡的秦既明出来听到了连续两条消息的提示音,依然正在查看,看了许久,甚至有些出神。
“谁的信息?”
依然关闭了界面,答非所问,“既明,我们去更远些的地方吧。”
“好。” 秦既明没有问,他钻进了被窝,“想去哪里?”
“想去全世界都找不到的地方。”
秦既明笑着说,“你也不怕我卖了你,或者把你藏起来。”
“你何时真害过我。” 从她敢宿在他家开始,她就知道这狐狸对她有多好。
“你还真是仗着我喜欢你,为所欲为。”
朦胧间,依然打了个哈欠,主动钻进了一个带着热气的被窝。
秦既明很识趣地推开依然,让自己尽可能地离她远些,依然却双手环住了他的腰。
“依然,别闹。” 秦既明有些欢喜又有些无奈。
依然又往秦既明的方向贴近了两分,她就是在为所欲为。
秦既明捧着她的脸,不让她避开他的注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有多馋她的身子,那可是从初见时就起了的歹念。
“嗯,我知道的。” 依然紧抿着唇,清明的眼睛有倔强的泪光,更闪烁着熠熠的星光。
“你不知道。” 秦既明将依然脸颊边的头发别到耳后,低头亲吻了她的额头,身体滚烫,声音低哑,“发生了什么?”
依然低头躲进了他的怀里,闷声说,“我收到offer了,M音乐学院的。”
文然的offer也发送到这个邮箱了。
这封两年前就开始期待的录取通知书,忽然像是他们感情的病危通知书,真切地告诉她他们就要结束了。
秦既明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眼神里是复杂难言的情绪,他应该说“恭喜你”的,可是他却说不出来,嗓子眼有些哑,“依然,如果以后你真的遇到了某个人,你确定他好到你等不了我了,千万不要告诉我。”
我会想弄死他。
“好,” 依然仰起下巴,在他唇上印下自己的印迹,霸道地说,“离开我后,我也见不得你幸福。”
秦既明笑着说,“那让我们不留遗憾吧。”
依然闭上眼,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迟迟不见另一个人有动作,她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睡颜,满脸疑问,她理解错意思了?她……表现得很明显了吧?
感受到灼热的眼神,秦既明眼睛都没睁开,嘴角微勾,“睡吧。”
依然准备伸手去解他睡衣的纽扣。
秦既明握住了他的手,在她耳边说,“别闹,我的理智现在真的比丝线还薄,别再挑战它了好吗??”
依然这才安心地趴在秦既明怀里慢慢睡去。
直到感受到胸口平稳的呼吸,秦既明才睁开眼,用手一遍遍描着她秀气的眉目,“小姑娘一个。” 然后翻身下床去洗了个漫长的冷水澡。
良久,他才出来在依然额间留下了轻柔的吻,晚安,好梦。
那夜的风也滚烫,月也灼亮,两人身影紧拥依偎而眠,如天地万物初始的姿态,如找到了最完整的世界。
第二天清晨,依然醒来时,旁边无人,她没有穿鞋,头发有些蓬乱地跑了下来,看见刚刚洗完澡的秦既明走了出来,裸着上半身,带着一身凉意。
依然突然脸红,“你怎么没穿衣服。”
“你昨天晚上想脱我衣服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脸红?” 秦既明低头看了下自己,笑着调戏,“要不要摸摸看,这可是你半年下来的监督成果。”
依然不仅红着脸伸出了手,还掐上了他的腰,“就你这排骨,还没我有肌肉呢。”
“是吗?我试试看。” 秦既明将她拦腰抱起,压在了床上,“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会儿。”
“没看见你,” 依然在秦既明肩上咬了口,并没有热水澡的雾气,反而因为太冷而肌肉紧绷,“你洗冷水澡了。”
“嘶……还不是因为某只没有安全感的兔子。”
“你……真不要吗?” 依然的手环上他紧窄的腰。
秦既明觉得自己一整夜的冷水澡全都白洗了,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确定现在不是在报复我么?我这样都舍不得碰你,就是想告诉你,如果只是喜欢,再深的爱都不值得你献身,责任心更重要,懂吗?”
他起身又往浴室方向走,“我妈警告过,再你下次进我家门前,我不会碰你。”
小兔子,你可得守好自己的身和心,等以后我有足够的能力许你未来了,再来彻底收了你!
依然挪开了眼,语气有些虚,像松了口气,“话说,我们今天去哪里?”
“我出来再找你算账。” 空气中徒留重重的摔门声。
*** ***
一辆银白色的吉普车上,穿着白族服饰的姑娘和小伙儿正在听着之前在集市上淘来的民族乐CD,依然望着漫无边际的旷野,手指在车窗沿有节奏地敲打着。
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名为“逃离”的公路旅行。不问目的地,一路往边境方向开,逃离人群,走停随心,也随美景,世界干净地只剩下彼此。
早晨六点,坐在车顶上看日出。
厚厚的云海翻滚奔涌,上演变幻莫测的云山雾海,看得人忘了惊叹。
晚上六点,站在油菜田里等日落。
金色的沃野随风轻扬,发出安静又喧嚣的沙沙声,挠得人心醉微痒。
自那日起,依然少了个爱谈“以后”的毛病,也多了个随时掏出手机记录沿路风景的习惯。
误入边陲村落,小河流淌,整个茅檐低矮的村子只有淳朴的老人和赤脚的小孩儿,他们穿着地道的佤族服饰,包着彩色的头巾,给后山的树林取名神树林,喝着浓苦的茶说是为了驱鬼气。
还有音乐,最自然的音乐。
木鼓,他们眼中通天的神器,敲响木鼓便能和神明对话。村落里的人穿上民俗盛装,洗漱梳妆,从高高的神树林山上,拉动木鼓到村寨,拉木鼓的歌声和奏乐声盈荡在树林中。
秦既明听着依然虔诚地说了句,“我真的听见了神性。”
他想,她所谓的神性是无杂质的纯粹吧。生活纯粹,养出来的音乐自然是纯粹的。
“听村里的人说,这里前几年才刚通了水电。”
这里还信神鬼,还有图腾崇拜,秦既明感慨,“原始当然意味着落后。” 人类文明进步飞速,偶尔听见来自远古时代的呼声,竟引得灵魂这般颤动。
又一日天明,炊烟升起,村寨四周被高大参天的树木围着,阳光被树木筛过,透着间隙射到村寨里,带着清新的香气。
睡了一夜茅屋的依然此刻与秦既明并坐在门前喝着再朴素不过的粥食,“好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没想到我的小公主也可以这么好养活。”
在这里食宿一天一百块钱都不到。
“是啊,你才发现。”
“也不晚。”
秦既明偏头看去,笑得温柔又好看,心念着想无时无刻地把身边的姑娘绑在身上,像现在这样,就在怀里,就在眼前,就在伸手可触的地方。可是一想到她在舞台上放光的样子,一想到她双眼绽放出比此刻日光还绚烂的神采,就又舍不得了。
她属山河,没有哪个笼子该关住她。
“走吧,继续出发吧。跑得不够快,可就要被时间追上了。”
告别热情好客的老者们,还是那辆租借的白色吉普车,还是那条不知下一站是何处的路。
从日照山川到星垂平野,依然和秦既明又坐在车引擎盖上,喝着水啃着三明治。车里若有似无的苗族情歌飘出,空灵悠扬如天籁,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星河干净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