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97)
路守纪脉脉含情地端详着病床里的爱人,用行动,给了她肯定答复。
老太太已陷入重度昏迷,靠呼吸机维持生命,皮肤呈现出病态的黄黑色。
黄疸?徐百忧在心里画下一个问号。
“我和白狐的故事,你是除心兰之外,第二个知道的人。”
路守纪坐进病床边的软椅,目不转睛,握住爱人枯槁的手,“是她告诉我,我能活下来是个奇迹,要相信白狐在梦里给我的指引。”
他说,“丫头,我们也曾年轻过……”
就这样,路守纪情难自禁地,再度回忆起他和文心兰一段辗转曲折的爱情故事。
这一晚,年迈的他讲了太多的话,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思维不再连贯,变得时断时续,像在往事里徘徊打转,反反复复都在使用同样的语句。
抽丝剥茧之后,故事的内核就是中国版的盖茨比和黛西。
借助家庭关系,文心兰成为最早一批脱离苦海,顺利返城的知青。
赤贫出身的路守纪,却一直苦苦煎熬到1979年才回到儋城。
这时,他们分别的时间已蹉跎去6年岁月,足够改变一切,将爱情变成前尘旧梦,将文心兰变做人妇。
爱人有儿有女的富足生活,路守纪没有勇气去打扰,黯然进了儋城机械电子仪表厂。做了三年行尸走肉的操作工后,他毅然决然下海,奔赴蓬勃商机正破土而出的南方。
路守纪的成功是时代的必然,也是命运的必然。
他衣锦还乡,甘愿终身不娶,将自己铸造成了一座守护爱情的丰碑。
而现在,丰碑渴望不朽。
“我和心兰错过了一辈子,不能再错过永生。”路守纪说着将手伸向头顶,同时又抬起另一只手,掌心朝外,“丫头,我们已经准备了两年,只差你一句话。”
徐百忧震惊地后退半步,用手掩住几乎要尖叫出声的嘴。
她看见路守纪摘掉了戴在头上的假发,也看见他掌心雨点样色素沉着,再看去病床上皮肤黄黑的周家老太太……
这些都是慢性砷中毒的临床症状,而□□也是标本制作中最常用的化学防腐制剂。
徐百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觉得为求所谓“永生”,路守纪已经走火入魔,彻底疯了。
迟迟,她强打起镇定,艰难吐出四个字,“……我办不到。”
“真的办不到吗?”路守纪笑问,重新握住爱人的手,“我们的爱情你可以不理解,你自己的爱情呢?”
徐百忧心口遽然一跳,下意识地回身望向暗门……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就在这里标完结,会不会被你们打死……
哈哈哈哈……
三更都不顺手留评表扬表扬吗?
第76章 第七十六朵花
徐百忧心口遽然一跳,下意识地回身望向暗门。
最坏最可怕的预感,在门被由内而外拉开的一瞬,像噩梦一般成了真。
两个魁梧奇伟的男人拖行着贺关走进来。
他惨遭毒打浑身是血,了无生气地垂着脑袋,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
得到路守纪示意,他们松开手,“砰”的一声闷响,奄奄一息的贺关轰然倒塌在地毯。
这一摔,无异于重重摔在徐百忧胸口,钝钝的疼,肝胆俱裂。
紧接着便是身体的战栗,完全不由自主。
她揪紧披肩,夺步冲过去。
仅剩半臂之遥,被生生阻断,两个男人形如高墙密不透风。
“路老!”徐百忧转眸,愤怒瞪视路守纪,“我男朋友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死,也不会帮你实现‘永生’!”
路守纪丝毫不为所动,连看也不看那里,小心呵护着把爱人的手收进雪白被褥。
然后撑着后腰直起身,“你男朋友擅闯我的地下室,我只是给他点教训而已。”点着手杖压实步子,像脚踩蝼蚁,面无表情地向她走去,“不过,不得不承认,你男朋友是条硬汉,我的下属们花了点力气才制服他,出手难免会重些。”
喟叹似的,幽幽追加一句,“我很多年没见过为了爱情,这么奋不顾身的年轻人了。”
徐百忧根本听不进去一字半字,调转回横眉立目的冷峻面容,“让开!”
下属们行动统一,机械地望向她身后,收到指令,同时默默各退一步。
“贺关!”
徐百忧跌跌撞撞跪倒他面前,迅疾的眼泪模糊了触目惊心的红。
她用颤抖的双手抱起他,用哽咽的声音命令他,“我不准你死!你给我醒醒!你给我醒醒!”
怀里,整张脸都皮开肉绽的男人颤了颤眼皮。
没能睁开眼,先把嘴角逞能似的上扬,缓慢掀动唇,“……死不了,死不了……没媳妇儿同意,不敢死……”
断续游丝的话还没全部落地,染血手已经艰难抬起,准确无误地摸到徐百忧的脸颊。
血水混合着源源流下的眼泪,变得滚烫,徐百忧握紧他的手,“笨蛋!”
嗔怒之下,全是疼惜与热爱的底色。
“有外人在,好歹给你男人点面子。”
操着一贯的嬉笑语气,贺关终于睁开眼睛。眼底红通通充血厉害,他却依旧开着难看的笑,“媳妇儿,扶我起来。”
徐百忧的心又狠狠拧了一拧,“你忍着。”
“没事儿。”其实呼口气都痛得要命,贺关咬紧牙关,居然还有心思提醒她,“我重啊,先把高跟鞋脱了,当心闪到腰。”
徐百忧听话照办,一只手架起他的胳膊,一只手搂过他的腰,用单薄的肩膀承住男人支离破碎的沉重身体,两个人磕磕绊绊地站了起来。
奖励似的轻捏她脸蛋,贺关依偎着她,靠仅有的尚算完好的右腿,支撑住自己尽可能多的重量。
然后,他满脸血地看向路守纪,“老头,你一大把年纪,欺负个女人不合适吧。有什么冲着我来。”
目光穿过血雾,沉沉冷冷,透出铮然杀伐的危险气息。
“小伙子,你太没有礼貌了。”路守纪训人的口气,摇着头警告道,“我如果冲着你去,你今晚肯定没法活着走出这里。以后多跟你女朋友学学,做人要懂得量力而行,把自己命先保住,比什么都要紧。”
“老子不用你教训!”贺关生猛顶撞回去,硬扛起半条命横挡在徐百忧前面,“老子的命是我媳妇儿的。你放她走,今晚我就算撂这儿,我也不可惜。”
“好大的口气,不知天高地厚。”
路守纪不屑一笑,偏过头,意味深长捻一眼徐百忧,又对贺关道,“小丫头不想连累你,费尽心机保护你,你偏要莽撞行事,闯你不该闯的地方,还要替她出头。白费她一片苦心,你太愚蠢了。”
又啰里啰嗦又像挑唆是非,贺关听得异常刺耳,“老子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用你来告诉我。”他问,“你他妈到底想怎么样?!”
他就是笨,管不了那么多。
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就算自不量力,他也要凭着一腔孤勇和热血,拼死护徐百忧周全,在所不惜。
“看来我下属给你吃的苦头还不够多。”路守纪阴鹜下脸色,眼神冰冷瞥向他们身后的魁梧男人。
“路老!”
徐百忧抢先发声,上前反手护着贺关,面向路守纪,尽力保持着平静与他斡旋,“他擅闯地下室是他的不对,你也教训过他了。你我之间的问题,与他无关。我留下来,先放他走,可以吗?”
感觉到贺关的挣扎,徐百忧立刻回头给了他个厉害眼色。
“小丫头,妇人之仁啊。”路守纪似很失望,长长叹出一声,“要怪只怪你心不够狠,让他变成可以掣肘你的软肋,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走。”
“既然是软肋,路老应该知道,我把他看得比我自己更重要。”
徐百忧从内心里逼出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大无畏,“迫我就范很容易,可一旦您躺进我的工作台,究竟是永生或者毁灭,不全在我的一念之间吗?”
依然毕恭毕敬,同时又多了些底气铿锵的强硬。
路守纪使劲撴响手杖,“威胁我?!”
“不敢。”她把头摇了摇,“您掐着我的软肋,我只能握紧筹码跟您谈,不是吗?您布了这么久的局,无非就是想确保,即使您死后,我也可以心甘情愿为您做事。”
路守纪淡声:“如果你不情愿,我同样有很多方法让你必须情愿。当然,我很欣赏你,并不希望对你使用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