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宫斗,学校也可以,家里也可以(145)
“你现在是在质问我吗?!”家里人怕她想不开,向来顺着她,如今面对一个笑里藏刀的,一个针尖麦芒的,一种不受自己控制的狂潮刺激的她只能吼叫:“是我在问你们!!!你们有什么资格问我?!”
肖谷却笑的很轻松,他冷静的敲了敲桌子,示意郑锡涛稍微冷静一点。少年暖阳般浅笑了,他将视线转移到从进门开始就沉默的男人身上,那是李长城的父亲,他像是很习惯妻子失控的场面,一直不动如山,肖谷知道这个人可以交流。
“出于医生的建议,我们在长城亲口和我们说他到底为什么生病之前,我们是不会过问的,而且,他已经重度抑郁了,我想他也不会和叔叔阿姨说他到底怎么回事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不多余管他的事情,不然会适得其反。所以,不仅你们两位,我们大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病的。你们来质问我们,就和我们怀疑你们一样。可以理解。”他说的很轻松,喊道:“叔叔,阿姨心急我们也可以理解,但是,我不太明白啊,李长城进话剧部没几天大家就发现他不太对劲了。为什么一直住在一起的你们二位没有发现呢?”
“我们……”
乘胜追击,肖谷用脚踢了郑锡涛一下,示意他继续唱戏,郑锡涛回过神不再和那边捂着心口,一副受害者模样的女士较劲,转头面向可以交流的男人:“大家就是因为看李长城不太对劲,才组织大家一起去心里诊所做细节检查的。确诊之后,他也配合治疗,我记得他还从医院那边领了药。这一切都好好的进行着,怎么叔叔你们今天突然像是审犯人一样把我们喊来呢?”
“家长也是着急,你们做小辈的要……”
“刘主任,我们说话呢,你对这件事不太了解,还是不要多说话比较好。”肖谷直接截断那边想要插话的搅屎棍。
“谁知道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攻击那些不顺着自己的人:“你们这些学生不好好学习,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长城就是跟着你们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从前多听话的孩子?!他得了抑郁症都是你们害得!!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和你们没完!!”
这话听得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郑锡涛和肖谷小声嘀咕了一句:“有这样的妈,谁能不疯啊。”
“我们害得?”郑锡涛冷笑一声:“听说您让李长城按照你给他安排的道路去走啊,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检讨一下自己?怪到我们头上来了?”少年的语气渐渐恢复成平时的状态,肖谷觉得这是要出事儿的前兆,又踢了郑锡涛一下,示意他冷静。
郑锡涛知道自己这样犯冲不好,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住心里的那团火气!!
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把厌烦和暴躁的情绪压制下去。
“我反省?!!我那都是为了他好!!”女人双手抽搐:“我让他去念医学院有什么不好?那可是我从以前就看好的专业。子承母业不是正常的吗?”
哇,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能听到这种话,真让人错愕。
肖谷颇有兴致的听着那女人的长篇大论。
“长城是我的儿子,他是我生命的延续,是我的血缘啊,我说的话,我为了他考虑的事情,全部都是对他好,你们一群孩子怎么会懂我们父母心呢?我以前就想去医学院,没有那个机会啊,现在长城有这个机会,他为什么不去呢?整天和你们一群浪费时间的人在一起。他怎么能考的上医学院呢?现在又得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病!!!”女人情绪如火焰般推高,最后歇斯底里的拍着桌子:“都是你们害得!!都是你们害得!!要不是你们长城现在肯定还乖乖的听我的话!!!”
郑锡涛被这个女人的扭曲吓到了,他试着猜想过李长城在家里的情况,但是眼前的场面超出他的预料,少年满脑子都是那天李长城拿餐巾纸抱着被踩成花泥的那个场面。
那朵花代表了什么?
他看到被人践踏的花的那一瞬间,李长城在想什么?
好像有一点点明白。
但是又很模糊,他清楚的知道那朵脆弱又平凡的野花是李长城很重要的东西,但是他找不到形容词来描述。
语言为什么会这么苍白。
肖谷也被这种毫不掩饰的戾气和冲击吓到了,他从小跟在柳清然身边,见识过太多人性上的空缺和阴暗,但是那些都是隐藏在笑容下方的。
昊然教过肖谷,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能力的底线,旁人不知道你的底线才会害怕。
但是……
这个女人突然爆发出来的怖色诡异感,让肖谷不由的理解李长城为什么会有伤害取向。
那家伙一定是痛苦的不能再痛苦了,才会有这种反应。再将视线转移到那边依旧沉默的男人身上,肖谷不可置信的问了那男人一句:“所以,长城就是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的?哦,叔叔,你很清楚吧,长城到底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嗯,你才是最清楚的。”
一直冷眼旁观,一直劝人退让,一直坐视不理。
所以才是今天这个模样。
李长城的父亲喉头发紧,心里最无数寒冰冻成的尖刺刺入痛口,他低下头,不甘的说:“长城是个男孩子,他妈妈有些过分,他让让就好了。而且,她身体也不好,精神状态也差,我们从小就和他说的很清楚,他也答应会听妈妈的话,这么多年长城也没说过什么。”
“他不说,你就当做是理所当然的?”
“难不成让那个孩子看着他妈去死吗?”男人第一次加大了音量,并且抬头与提问者肖谷对视。
“那你就看着你儿子去死吗?”郑锡涛问的很平静,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李长城不反抗,因为所有人都在逼他,所有人都站在他妈妈那边,因为他妈妈是弱者。他的家,没有家人,只有敌人。
你要让。
你该让。
那是你给了命的妈妈。
“长城年纪还小,他还……”男人无情愚蠢的说:“他只是一时迷茫而已。等过段时间,他也就好了。”
肖谷觉得这话简直天方夜谭:“哦,你是这样认为的?”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郑锡涛给了他一个眼神,两个人不再理会这个屋子里面的三个疯子。
走出长廊,郑锡涛停在那天他们发现野花的窗口前,他对肖谷说:“那天……就是在这,长城他……看到一朵野花,我们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那朵花被人踩碎了,他看起来特别不好,我当时就觉得他挺不对劲的。”
“花?”
“嗯,一朵野花。”
肖谷不明白,郑锡涛也不明白。
那天晴空遮蔽,乌云袭来,雷鸣轰隆,大雨倾盆而来,快要将城市淹没的雨势就这么毫无预兆的降下。
柳清然接到贾叔叔的消息后,告诉话剧部的孩子。目前,李长城还在睡觉,时不时会有心悸的状况出现,经过诊断长城失眠很久,伤口愈合度也不高。从伤口的新旧程度的来判断他昨天弄出的伤口比以前多了不少。
没有人说话。
肖谷和郑锡涛在调解室里的谈话也用录音的形式给大家听过了。
陈清如望着窗外飞过的孤鸟,她率先打破了沉默的局面:“郑锡涛,你说他看那个野花的时候表情很不对劲对嘛?”
“嗯。”
“那朵花对他很重要。”陈清如说:“那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什么意思?”董娉婷问她。
“如果说,那朵花代表了什么的话……”少女的声音化作雨中燕,啼血悲伤:“那是他的希望吧。”
平凡,普通,脆弱,不堪一击的希望。
就在他一转身的时候,被人一脚踏碎。
就这么一脚踏碎。
第80章 事出有因都是借口
眼前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这场雨已经下了三天了,柳清然扛着一把伞,穿着小黄鸭的雨衣站在短桥头,望着家里溪源暴涨的水波,伸手去摸那些雨滴涟漪的边边。
肖谷坐在凉亭里面写试卷。
周六,他们两个都很闲。
通讯设备放在一旁,微微震动了一下,小楼听雨的肖谷把东西戴在耳朵上,那边传来了郑锡涛的声音:“长城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