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何处不宫斗,学校也可以,家里也可以(146)
肖谷正要出声,抬起视线视线去找那坨黄色萌萌的穿着雨鞋的崽子,却发现崽子已经蹬蹬的走到家门口。
而门外那个被雨淋湿的孩子……
李长城。
在浴池里放满水,清洗过后,肖谷让人坐在沙发上,清然的弟弟妹妹一个拿着热乎乎的姜汤在一旁待机,还有一个拿着热乎乎的毛巾等着帮人擦脸。两个小鬼后面站在拿着热好的饭菜的柳清然。
瞧着他们这全副武装的样子,肖谷忍不住笑了,摸摸三个孩子的头发,叫他们在一旁坐好。
“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吧。”肖谷问他:“你还发烧吗?”
“不烧了。”
“那你也不能淋雨啊。”柳清然说:“你是不是傻啊。”
“你有资格说他啊。”肖谷盯着三个孩子空荡荡的脚丫:“一个二个好的不学,尽学你哥不穿鞋子,去,你们几个把鞋子穿上去。”
“啊??”
“啊??”
“啊??”
“啊什么啊,快去!”
飞鸟散去,那三个光着脚丫的孩子往鞋柜的方向走,一人拿了一双拖鞋穿上。
李长城望着肖谷这幅可靠的哥哥样:“你真是辛苦。”
“家有三小有什么办法。”肖谷不打算打扰李长城,拍拍他的肩膀:“我没跟任何人说你在这里,你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喊一声就可以了。”
“嗯,谢谢。”
他是逃跑的人,所以,他暂时还不能说话。
肖谷把门关上,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发现那三个小鬼已经把鞋子脱掉,光着脚踩到池水里去了。就见那一朵朵水花飞起,肖谷无奈的摇头,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你们几个要死啊!!!!”
偶然路过的昊然和梦然,正打着伞在这朦胧水域中散步约会,听到肖谷这嗷一嗓子,差点把伞给吓掉了。
“哎呦,我天。咱大谷这嗓子可以啊。”
“是不错。”
两个人望着那边三个穿着雨衣站成一排被肖谷训斥的场景,真是久违的场面,昊然忍不住笑出声:“清然真是给他自己找了个克星回来。”
“是肖谷找到我们家小七的吧。”梦然努力调动自己的记忆,她说:“我没记错的话,当年是肖谷过来咱们家玩,然后跑到咱们家书房里面找到正在看书的小七吧。”
“嗯,好像是这么回事。”
“是吧,我还记得肖谷见到咱们家小七第一天就亲他了,呐呐呐,就在那个亭子里面,还是当着肖谷他爸的面亲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小七是精灵之类的蠢话。”说起这件事,梦然忍不住摇头,嫌弃的瞪了一眼自己身边骄傲讨人厌的火鸟:“说起来,清然会同意别人亲他,都是你的错。”
“怎么又是我的错呢?”昊然错愕的开口。
“怎么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跟他说,亲亲是喜欢的表现,他才同意让肖谷亲的。”
“他们那个时候才几岁啊!!小七那时候才四岁好不好?!”昊然矢口否认自己的错误:“小孩子之间嘛,有什么关系。”
“那你现在在他们两个提起这事儿?这就是黑历史好不好?”梦然摆手,伸手把伞抢走:“懒得和你讲。”
突然被雨水糊了一脸的昊然忙不迭的追上去:“果然,最毒妇人心啊,你居然把你最亲爱的我丢在雨水里。梦啊,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闭嘴!!”
推开最靠东边的门,柳清然捧着一杯泡好的武夷茶闯进姚老先生的屋子。
姚老先生见是小徒弟,立刻乐开了花,伸手把孩子抱在自己的膝盖上:“清然有事找师父?”
“嗯,师父,清然有事情想不明白,想要找您商量。”小孩子用软绵绵的脸蛋贴着师父的脖子,撒娇说:“师父愿意听清然说吗?”
“你说,师父听听看。”
“是关于我们班李长城的事情。”小孩子把事情大致上和师父说清楚,又把肖谷他们那天在调解室里面的录音拿出来给师父听,一切准备工作做完之后,他迷茫的问:“我已经知道李长城为什么会生病了,可是……要怎么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呢?”
“解决吗?”师父摸着孩子的脑袋,慈爱的笑道:“简单来呢,这件事和你,和肖谷,和你们话剧部的那些孩子都没有关系。你们都是局外人。”
“嗯。”他认真的听,用自己的分析能力去解析师父话里的种种意思。
“人家的家事咱们不好多说些什么,但是,这是你那个同学的事情,一切都要以他的想法为主,他如果没有坚毅,肯定的反抗意识,那你再怎么帮他,他都没办法从这种境况里逃出来。”
“所以,主要还是看他自己?是吗?”
“是,你能做的就是在他身后推他一把。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握住。你不能成为他人生的主导。”老先生说:“这就是生活的无可奈何,事情要自己面对,躲在别人身后,就算这次躲过了,下一次不会的。明白吗?”
“明白了。”他用脸蛋蹭蹭师父的侧脸:“他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自己的面对,我想出再多的办法,都抵不过他自己的决心。”
“对。”老先生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就是这个意思。你能做的少之又少,一切都要看他自己。”
得出答案的小朋友,憨憨的笑出声:“谢谢师父。”
被小徒弟夸奖的老先生,提胸抬头十分得意:“嗯。”
啊!!!!小徒弟超可爱,不管怎么说自家小七真的是太可爱了!!!
眉眼弯弯的孩子又开始捡一些学校的事情和师父闲聊。听着那些笑话的师父,捏了孩子脸上不多的肉问他:“清然觉得学校好玩吗?”
小朋友顿住,点了点头,又摇头:“大家都很好,也好相处,对我也很好,但是……”
“但是?”
“朋友有肖谷一个就够了,其他的孩子……我愿意和他们一起玩,可是就算现在要我离开学校,我还是会选择离开的。”柳清然的视线很平静,他说:“我还是觉得从前的生活更好。”
“为什么?”
“因为,学校有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也有很讨厌的人。欲望啊,纠结啊,好多好多的负能量,我不喜欢。”
老先生点头,没有再强迫这个孩子继续说下去。他理解的顺着孩子的后背:“明年开春,你还是不想去,那咱们就不去了。”
“嗯。”
靠在师父的身上,柳清然决定什么都不去想。老先生哄着自己身边的孩子,他说:“清然如果再相信我们一点就好了。”
崽子握紧了先生的衣服,将头埋进师父的颈窝,没有回应这句话。
也许他们都清楚,但是所有人都等着对方开口。
漫天繁星落入泉溪之中,雨停了,风清水寒的这天夜里,李长城因为口渴爬起身。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茶几上有一壶水,他急切的灌了自己一肚子水。
再回神躺下去的时候,又睡不着了。
身体机能已经复原,他望着手臂上的绷带,伤口也被人重新处理过,不过绷带上面还留下两个涂鸦,是孩童之作。
应该是柳清然弟弟妹妹在他的绷带上乱画的。
屋子里面很闷,他推开大门想出门透透气,眼前泉水倒影一脉银月,水上有一短桥,短桥上他认识的一个孩子正夹着天伦望远镜与各色设备遥拍星空。
柳清然的世界很大,大到了无边际,大到让人心生妒忌。
李长城第一次生出反抗那个‘家’的心,就是在舞台上看到柳清然的时候。
柳清然说话剧部可以给来者一个容身之所,只要愿意从头开始,那就会有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
年少的无力感,在那番话里找到了一点希望。
可是他也没有迫不及待的去抓住自己的寻觅到的那点颜色,反倒是冷静下来,重新审视自己的现状。
李长城或许不配获得希望。
倒也不是不配,只能说……自己握不住吧。
希望这种东西其实很难用话说明白。
他走上短桥,停在柳清然身边,那边离开望远镜的孩子也将视线转到这个人的身上,精灵一样的孩子笑着问他:“醒了?身体还好吗?”
“嗯,挺好的。”少年在短桥边坐下,没话找话道:“你倒是没有把我错认成肖谷啊。你看,这么晚,会过来找你的人,就只有肖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