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
对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莫名其妙出现,而且有拐带女儿之嫌的陌生男人这些?
两人面面相觑了良久后,江绪才低笑一声,自嘲地摇摇头。
是他太较真了,这是虚拟的游戏世界,显然,自己这是触碰到了任务剧情了,面前这个看上去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也不过是个寻常的NPC而已。
陈母显然也很困惑,说了个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理由:“大概,看你还算顺眼?”
江绪状似不经意地追问:“那您是被眼红的缠上了?”
“因为我修的这功法最厉害啊。”陈母温和的嘴角扯了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凉得可怕。
“我们魔教的这些功法之所以厉害,就是因为它们能逆天改命,而我修的又更上一层楼,能续魂。”
江绪听着这些二十多年生涯里都闻所未闻的东西,不由得很想问,既然如此,她何不给自己续一续?
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女人笑了:“孩子啊,世间万物都是有盈比有损,我们练这些阴损功法的,都活不长的。”
江绪的心头猛地一跳,突然想起了陈灯,她呢?她是不是也练了这所谓的功法?
“正因为如此,我都金盆洗手,打算随便开间铺子,低调过完一生了,却不断有人反反复复地找上门来纠缠,我不答应,他们就拿我女儿威胁我,我们躲躲藏藏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了,你说,我还有什么不能忍的?”
江绪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居然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千百年来人人趋之若鹜,你说呢?”陈母哀叹一声,“但话说回来,其实哪里有那么好,没有白骨可肉,不过是把人的魂魄与肉身分离,重塑出假的躯壳,维持个不生不灭的状态罢了。”
江绪全身猛地一震。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不就是这个所谓的游戏系统用的原理吗?
他隐约察觉到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跟踪,似乎触及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正准备继续追问时,陈母却压低了音量。
“阿灯回来了,你走吧,”她顿了顿,才想起自己目的,“我只拜托你一件事,如果她无意间找到了我藏的书,绝对要拦住她,别让她练什么功法!”
这临终托孤一样决绝的话语,让江绪的心跳快速急促起来,他蹙了蹙眉:“您还是留着自己亲口告诉她吧。”
“你怎么在这里?”下一秒,冰冷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
陈灯把手里端着的碟子放下,快步走过来,护住陈母,警惕地瞪着江绪:“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看着陈灯还带了点婴儿肥的脸蛋,思绪正翻涌的江绪居然脑子不清醒了一瞬,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居然当着人家母亲的面,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
在母女俩同款愤怒吃惊交错的表情里,他无奈地笑了笑:“我这就走。”
走到门口,江绪扶着门,抵住小姑娘死命往下压的手劲,真诚地冲屋里的女人道谢:“伯母,谢谢您。”
谢谢您,护住了她。
也谢谢您,他才能在这灰烬里,窥见一颗晨星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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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那个男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陈灯才重新钻入地下室内,没什么表情地把糙馒头递给母亲。
面对她时,陈母已经全然没有了刚刚的镇定,反而多了几分忐忑:“阿灯?”
“怎么了?”陈灯恍惚地抬起头。
“你……”
“阿娘,”陈灯背着她,若无其事地把那个小人偶摆在马灯旁边,“您说,我给它做件衣服怎么样?”
“好好好,”本来还怀疑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的陈母立刻松了口气,打起精神笑眯眯地开口,“做裙子吧?洋装?还是旗袍?”
陈灯低着头:“都好。”
等陈母彻底睡过去了,陈灯才抹了把脸上湿漉漉的水渍。
她弯腰捡起床脚的巴掌大小的碟子。
里边被她放满了从外边挖过来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土。
她埋了一颗挑货郎遗落的花种,在蓬松温暖的土里,陈母笑着跟她说,等开花的那天,她的病就好了。
可是不仅没有发芽,连本来肥沃的土,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呆久了,都散发出一股发烂发臭的腐朽味起来。
陈灯怕它产生异味,本来是打算扔了的。
但是她的手僵硬着,怎么也动不了。
良久以后,她的眼眶染上一圈腥红,陈灯顺手把碟子搁在了稻草铺就的床头边上,然后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拉开破破烂烂的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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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下室离开的时候,江绪本来是打算把那个人偶也顺走的,看了一圈却发现还被她紧紧护在了怀里,一副爱得深沉的模样。
一路走到了巷子外,江绪还不由得磨了磨后牙槽。
正在此时,一直没有信号的通讯器却突然响了。
“小江兄弟?”齐胖子的声音永远听上去那么欢乐。
“嗯,是我,你们在哪呢?”江绪伸出五指,遮了遮有些刺眼的太阳,没打算继续往前走了。
“嘿嘿,我跟邱邱一起呢,到处逛逛……就是嘛,刚路过一个大饭店,闻到味道就有些饿了。”
江绪的眼皮抽搐了一下:“杜十三没跟你们在一起?”
“啊?他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齐齐的沉默过后,江绪就听见通讯器那端传来的邱邱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陈母:是做裙子好呢?还是做裙子好呢?
小人偶(磨牙微笑):都挺好。
第63章 陈大小姐
齐齐的沉默过后,江绪就听见通讯器那端传来的邱邱的声音。
“联系上了,杜十三说他在一个戏院门口,我们在哪里汇合?”
江绪正要回答,就看见陈灯推开那扇小侧门,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他闪身躲到树荫下,匆匆掐断通讯:“你们先汇合,我找到陈灯了。”
“什么?”
隔着微弱的无线电信号,邱邱和齐胖子面面相觑。
“我没听错吧?他说什么?找到灯姐姐了?”邱邱捏在手心里的一颗蜜饯“啪嗒”地应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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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灯换下了上午那身破烂的衣服,头发似乎也重新打理过了,看上去干净了许多。
她的脚步很快,面上却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江绪一路跟着她,好奇她要去哪里,却见她再次停在了早上那个工厂外,无人问津的破书摊前。
门口的老黑狗懒洋洋地抬起头瞅她一眼,似乎是相熟的,舔了舔她的手背,又趴了回去。
陈灯揉了揉它的脑袋,在书摊下的破口袋里翻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再三翻看后,她重新站起来,冲工厂外的矮房子大喊了一句:“招叔,我把东西拿走了。”
“砰”地一声,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头子猛地把窗推开:“钱拿到了五五分,滚吧!”
小姑娘冷漠地甩下一句:“我七你三,不然一个子儿都没有。”
便在老头的骂骂咧咧中快速消失在了视野里。
江绪眯了眯眼,突然发现自己低估她了。
如果刚刚没看错的话,陈灯从那个烂口袋里摸出来的,用黑布包着的东西,是块璞玉?
这小家伙,居然胆子这么大,还敢背着她妈私贩玉石?
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猜错了。
陈灯拐进那个破烂的垃圾场,摸出自己藏在角落里的精致木匣子,把那块“玉石”从黑布中拿出来,轻轻放进匣子里。
就是那一眼的功夫,江绪立刻分辨出来了,那是假的。
陈灯手里那并非是什么璞玉,而不过是裹了层作假翡翠皮壳的工业废石。
但是造假的人技术好,如果不是行家,根本看不出来。而江绪从小见得多,在这方面颇有眼力。
他下意识地以为小姑娘是被骗了,下一秒,却见她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令人后脊发凉的狡黠笑意。
凭着个人经验,他立刻认识到,陈灯这是要算计人了。
果不其然,只见她将木匣子和之前从顺手掏出的一本烂书,一股脑地扔进烂口袋里,然后抹了把灰,把脸擦得黑黢黢的看不清原状,才悠悠地顺着另一条路,离开了臭熏熏的垃圾场。
陈灯没有走大街,而是尽挑些人烟罕至的小路,他险些就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她发现了,才要这么七拐八拐地甩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