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末日(45)
吃好饭,大家一起收拾碗筷,很快就都打扫干净了。
刘馆长说:“都回去休息休息吧,养精蓄锐,等天黑了再集合。”
小罗问:“今天白天不用去博物馆么,领导会不会来?”
刘馆长一想也是,火车头虽然弄好了,但也得过去打个掩护,别被其他人再给碰坏了。
于是刘馆长说:“那这样,今天我和小张兄弟去馆里,老李头和小罗,你俩先回去休息,连轴转顶不住的。今晚等车跑起来了,你们两个开车,我们两个再补觉。”
这安排合适,大家答好。
张晓骑车带着尧曳回到博物馆。
此时天还尚早,不着急进馆里,他们在路口便停下车,慢慢往回溜达。
昨晚的风刮掉了半树黄叶,无人打扫。道路上密密堆满了一层,鞋底一触,像是踩在刚出炉的酥皮上,松软脆响。
想必秋天结束,这路上的落叶该堆到膝盖高了。
走了一段,在通向博物馆的道路岔口停着一辆推车,一个老阿姨在车旁板凳上候着。
尧曳看着道:“这是,在摆摊?“
张晓说:“是,博物馆里每天都有人进出,自然就吸引做生意的人过来了。”
直到走近至面前,他们也没看出这个老阿姨在卖什么。她的推车上放了好几只暖瓶,但这里毕竟不比前不着村后不搭店的高速路,只是热水恐怕也售卖不出去。
于是尧曳上前问了问,老阿姨从车上搬出一个小盒子,从盒子里端出一只白瓷茶碗:“八宝茶,祖传配方,之前是开实体店的。”
她展示着掀开杯盖,里面显眼的有红枣枸杞,还有些不认识的干果茶叶,堆了小半碗。
张晓问:“多少钱?”
老阿姨把盖子放到杯沿上,用手指按着:“五十。”
张晓点点头,对尧曳道:“看着挺有营养的。”
老阿姨又打开箱子:“你们一人一碗?”
尧曳说:“一碗就行。”
老阿姨又把箱子放了回去。
她把两只马扎摆在路边,然后将一壶热水拎过来:“一碗茶,一暖壶水,可以一直蓄,喝完为止。”
茶碗倒上热水,扣上盖闷了一会儿,茶汤泡出了香味。尧曳掀开盖子,凑到嘴边抿了一口。
茶碗里的内容都浮上来,一喝就往嘴巴上沾。
张晓说:“这个要盖着盖子喝。”
他伸手把茶碗接过来,另手拿着瓷盖,在水面上盖了两下,然后压着茶叶递过来:“这样小口喝。”
尧曳在淡淡的水蒸气里抬起眼睛看着他,然后垂下目光凑到碗边,抿了一口。
茶汤暖热微甜,后调带着淡淡的草药香。她咽下后,又重新看着他。
张晓笑了一下:“这种茶碗就是这么用的。”
尧曳缓慢地点了下头,又往前凑近。
张晓以为她又要喝一口,将茶碗向前一递。但尧曳却轻轻起身,凑到他面前。
在室外呆了这么久,她的嘴唇很干,她能感受到。几口热茶也没能完全滋润下来,她慢慢舔了一下嘴唇,将起皮润了下去,然后跟他接吻。
他的嘴唇更干燥,但内里却是无比柔软,而且是烫的。他的嘴唇,他的身体,他这个人永远是烫的。这样迅速而迷人的反馈。
他身后是延伸向远处行道树,那些树上的叶子有些是绿的,有些是黄的。那些枯黄的叶片零散地不断地往下落,像是慢放的秋季布景。最后飘散的叶片终于在地面停留下来,找到了归属。
他的手扣着茶盖,指节不自觉地用力,她伸手轻轻摸在他的手背上。
片刻,她慢慢睁开眼睛,移开脸,看着他。
他的眼睛很黑很紧,想要追逐她的嘴唇,呼吸震动了两下,还是缓和下来。
尧曳笑了一下,坐了回去,指指他手里的茶缸:“喝水。”
喝完一碗,张晓又续了一碗水喝。
尧曳歪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透过树缝看阳光。
她想,别人谈恋爱去咖啡馆,我们在路边喝碗茶,感觉倒也不错。
阳光疏离地洒在脸上,她很浅地笑了笑,放松地闭上眼睛。
很久,张晓在她耳边很轻地说:“回招待所躺床上睡吧。”
尧曳迷迷糊糊地,都不知道是自己站了起来,还是被扶了起来。
总之仿佛下一秒,她就躺在了舒适的大床上。她手一够抱过枕头,在充满阳光的白天睡觉真舒服啊,浑身暖洋洋的。
张晓好像来到床头又跟她说了什么,她随意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么不明显的动作他能不能看出来。
后来张晓好像是出门了。
尧曳再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已经黑了。
她听到轻微响动,一盏煤油灯在桌前晃动。
尧曳慢慢坐起来,张晓走到床边,煤油灯把她眼前照亮:“走,车都弄好了,上路。”
屋里的行李已经都被搬走了,三轮车也已被提前搬上了火车。张晓骑着自行车带着她在夜色中穿梭,来到锅炉房后面。
一节比这深夜更加漆黑的火车停在高高的铁轨之上,像是徒然间出现的巨物,遮蔽了月光。火车暂时停靠,车轮轴间咯查作响,车头向上喷着汽,那些烟气只能隐约看到几丝,很快便完全融入彻黑的夜里。
仰头看着,只觉得壮观。
车上已经上了几个人,煤油灯火摇晃,尧曳扒着扶梯爬上车。
后来又等来了小罗,火车就开动了。
直到感受到脚下隆隆震响,尧曳才彻底清醒过来。她走到车尾,趴着窗缝向后望去。
黑夜茫茫,一丝光亮也没有,那些铁轨,那些房舍,那些草木,统统都看不清。
只有夜风微凉的掀起。
尧曳却一直朝窗外望着,似乎硬要从黑暗中看出点什么。她的头发在脸两侧轻轻飘起来。
她知道,无论以后来电与否,无论以后的科技多么引人入胜,她的心里都将永远存在着一根蜡烛,一道炊烟,一个人宽厚的背影,以及那条车轮碾过的路。
有些东西,找到归属,便会永远停留。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安逸
第33章
外面的树影走马灯般快速掠过,车厢里有细细声响,几点煤油灯火被风掀得一跳一跳的。
尧曳从车尾往回走了两步,手被拉住了。
张晓压低煤油灯照路,说:“这里有行李,别绊倒。”
尧曳这才看清,脚边堆着他们的两只行李箱,在车尾一侧,睡袋已经被展开了。
张晓弯腰继续把睡袋铺平整,这时车前左侧的角落里传来刘馆长的一声呵欠:“哎,累了累了,熬不住了,我就先睡了。”
右侧角落李乐的声音说:“我已经躺下了。“
张晓回应了一声,从一旁把枕头拿过来。
尧曳在他身边蹲下,摸了摸睡袋一旁微微震动的铁皮车厢,问:“他们睡觉硌不硌?“
张晓说:“不会,大家都带了被褥。” 他把枕头拍打两下,压在睡袋上,“你先躺下,我去把窗户关上点,晚上风太凉了。”
尧曳在睡袋一边坐下来,看着张晓的模糊背影走到车尾关好铁窗,然后沿着车厢,把侧面窗户也关严了。
车前中央有道小铁门,想必里面就是锅炉房,张晓打开小门,跟里面的人说了两句话,掩上门走回来。
张晓把煤油灯搁在地面,坐了下来,肩膀抵着她的肩头。
车轮在铁轨上驶动,声音原始而有节奏,呼吸了两声,张晓侧过脸看着她:“躺下睡觉吧。”
尧曳说:“我白天都睡过了。”她拍拍唯一的枕头示意,”你快好好睡一觉吧。“
张晓点头,身体向后一倒,沉沉躺在了睡袋上。
他舒适地长叹口气,同时伸手找到了她的手。他摩挲几下她的手指,在枕头上抬起脑袋,声音压得很低:“陪我一起睡。”
尧曳没有说话,也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是她的手指在他掌心调皮地勾了勾。张晓胳膊一拉,将她直接拽了过来。
他调整一下位置,缓着劲将她的后脑按在自己胸前。一下子躺倒下来,尧曳呼吸着笑了一下,张晓感受着胸口的重量,也闷闷笑了一下。
她的头发被压乱了,拂在他的下巴上,酥酥痒痒。
这样躺了一会儿,尧曳在他身体上翻了个身,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抬眼看着他。
张晓视线下寻,也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