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的自我修养(8)
力哥跟着德哥往外走。
地上,袁沅浑身的冷汗簌簌,蒙着眼睛的黑色布块已经寒湿,四肢百骸的疼痛叫嚣着在她体内冲撞,她咬牙切齿地发出一声难以忍受的嘶哑,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清晰尖锐地叫人耳背生寒。
此刻的她像一只困兽,走到了穷途末路。
仓库外,力哥将脸上的变声器拽掉,掏出烟,递出去,“怎么了德哥?”
没接烟,德哥一字一句地说:“可能有变化。我们得有两手准备。”
“噶?”力哥扣打火机的手停顿了一下才拨下去,火苗窜起来,瞬间照亮他脸上的莫名其妙,“不是,什么意思?”
“这女的,不一定是夏家的要紧人,万一夏家不给钱,报警,这事儿不好处理。”德哥沉着地分析。
“那怎么着?钱我们拿不到了啊?这可不行啊德哥,说好的——”
“没说不给钱。”德哥劈手从他手指间将烟拿过来,自己抽了两口再递回去,“不能按照原计划走,我来想办法。”
“得!德哥我们哥儿几个那份钱,就靠你了啊!”力哥猛抽一口烟,喷出一朵烟云,“反正这事儿你老大,你做主。”
德哥闷声不吭气,不是没有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要是夏家真报警,兄弟几个被抓住,你就是主谋。
力哥见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啥好说的,转身要走被德哥叫住:“喂。他妈一残疾人,你手下留点儿情不?”
“知道了知道了。那刚才我特么不下狠手那娘们儿能哼一声?”力哥不耐烦,看上去细皮嫩肉的女人,掐着肩膀死活不喊痛,除了砸一拳还能咋的?
“别折腾人了,回头不小心弄死了,不好收场。”德哥看了眼天,郊区僻静的夜空中,星星倒是多,可惜不是时候,烦躁地跺了跺脚。
力哥随便嗯了一声提开门进去。
“哥,这女的是不是刚才被你打残了?”一个小弟匆匆忙忙凑上去跟力哥耳边轻声说,“妈的一直咬着牙齿在冒冷汗,我仔细看看,不知道是哪里疼,妈的,是真疼,看得我都疼了!”
“你他妈语无伦次瞎几把说什么呢?”力哥给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快步走上前,果然疼得在打滚,整个人都碾压在水泥地上蹭,露在外面的皮肤全被石子蹭出血了。
“我艹,他妈不会是有病的吧?”力哥把变声器带上,上去拍袁沅的脸,“喂喂喂喂?艹,你他妈醒醒!你不会羊癫疯吧?”
就这瞬间,袁沅紧紧咬着的双唇突然咬在了力哥的手掌上。
“我草你姥爷!你他妈给老子松开!”
力哥瞬间感觉两排牙把自己手给咬断了,叫得一点不克制,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力哥!”
“力哥!”
袁沅感觉有一堆人扑上来,有人踩中了她的身体,但她已经痛得失智,根本无法分辨自己被踩了哪里。只是感觉嘴里有东西咬着,疯狂发泄一般咬死,试图将痛苦转嫁出去。
死了是不是就能解脱了?她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不知道谁灵机一动,拿了块布直接倒了没用完的迷药一把扣袁沅乱七八糟的脸上,紧接着她一动不动地晕过去。
“这女的不是有疯狗病吧?”力哥抬着血淋淋的手掌,痛的太阳穴突突跳。
“哥你赶紧擦下。”有人递上块干净的布头,力哥骂骂咧咧地抽过,去找矿泉水冲手。
等他处理好,德哥正等着他,眼神晦暗地说,“果然报警了。”
“这他妈就是条疯狗,五百万,我看是五块钱都不值!长得楚楚动人,简直就是人模狗样。”力哥绑着手掌,心说他妈的不会留两排牙齿印给他做纪念吧?
德哥不说话,眯着眼睛看他手一眼。
“那咋办啊?钱呢钱呢?”力哥挥着手压低了声音喊。
“少不了你那份,等一会儿天不亮的时候,我们把这女人扔回垃圾场。”
“什么?现在?钱不要了?”力哥刺儿头似的炸毛,“德哥,我跟你混这一票可就是为了钱啊,人都到手了!”
“你刚不是说钱拿不到不行?”德哥斜睨着他。
力哥赔了个笑,“我他妈不是瞎说的嘛,这都忙活多久了?钱肯定要啊!”
“那你按照我说先让其他人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会儿你跟我行动。”
“钱真没问题?”
“嗯。”
“德哥,你可说了没问题啊。不管怎么样,哥儿几个的可不能少了一个字儿!”力哥抹了一把脸上的油,手掌疼得嘶了一声。
凌晨四点左右,其他人被力哥打发回去,整个空荡荡的仓库只剩下德哥和力哥。
德哥开车,力哥弯腰将地上半死不活的女人拦腰扛起来,丢进后备箱,“呸,你这女人,下次别让我街上认出你,老子不打死你!”
“嘭”的一生,后备箱被他关上。
从郊外到垃圾场的路,异常狭小难走,车子又老又破,但德哥开得溜,眼睛不眨就进了城乡结合部的小路。
“我说,德哥,你这是练过的啊?”刚才他们来的时候有个小弟开车,慢得他恨不得下车自己走路回去。
德哥得意地笑了,“练过。”
“这就厉害了。”
仅剩的一个车头灯照着坑坑洼洼的路,垃圾场很快就到了。
“你说这警察不会已经来过这儿了吧?”力哥突然想到这个事儿,现在监控这么厉害,要查个车不是分分钟?他警惕地看了眼德哥。
“来过了。”德哥很淡定,将车停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这一片没灯,车里的光亮特别扎眼。
力哥瞬间头皮发麻,“你这是坑我呢?”他看着前面,就怕前面突然冲出十几个带枪的警察。
“来过又都走了。”德哥说出下一句,将他踹下车,“去把后备箱那女人丢进去。”
“什么?我去?”力哥看了看德哥上臂的肌肉不说话,慢慢吞吞地下车去开车门,后备箱的女人似乎在转醒,他赶紧捞出来扛肩头,经过德哥的时候轻声说,“德哥,你不会要倒车走人把我交给人民警察吧?”
“你快点。别把人给我招来!”德哥狠狠瞪他一眼,在灰暗中似乎有股杀气。
力哥不再废话,百米赛跑似的冲过去,从垃圾场的偏门往里瞅了瞅,不敢进去,直接把人撂在门边,“再见了小娘皮!”再惊魂未定地冲回来。
其实力哥自己也很清楚,这一带根本不会有人来的,相比较被人发现,他倒是有点担心这女人会不会被狗给叼走。
德哥发动车子,两人飞车开向另一个地方——废旧车厂。
力哥回头看了眼那女人所在的地方,黑漆漆的衣服跟乱七八糟建筑垃圾、生活垃圾融为一体,根本找不到人影了。
天际出现第一缕昏黄的光芒,幽蓝的夜色还未彻底褪去,光明已经跃跃欲试。
第6章 绑架案1.2
夜色越来越浓重,在黎明的光辉到来之前,每个人都觉得难捱。
凌晨五点一刻,别厅的厨房门被拉开,一阵面包的焦香飘出来,静阿姨跟往常无数个清晨一样,开始往餐桌上端各色早点。
如果说有谁还能在这种局面下稳得住,那静阿姨一定堪当第一。
“先生太太,先洗漱吃东西?”
夏克铭掐着眉心,点点头,招呼刘队长和警员去吃个便餐。
陆陆续续伸着懒腰打哈欠的警员在夏家随便洗把脸准备吃东西,门铃突然响了,所有人浑身一震。
门一开,是昨夜找寻不到的失踪司机毕师傅。
毕师傅浑身湿了半边,整个人佝偻着,脸上没有明显伤痕,但费劲地撑着门框,被家里的司机王志给搀进来。
“先生,毕师傅回来了!”
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着这个狼狈的司机。
刘队长嘴里塞进一个小面包,略激动地坐到毕师傅身边开始问话。
只可惜,毕师傅昨晚挨了一闷棍之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才凌晨四点多才从一个水塘边醒过来,幕天席地睡了一晚上,浑身湿透冻感冒了。
“我以为就是车子爆胎了,谁知道……怎么还有这种事情!”毕师傅有苦说不出,看看刘队长看看同事王志,无奈地瞪着肿泡眼。
“你再好好想想,你看到什么人?你开车的过程中是否有车子在后面跟着等等?”刘队长谆谆诱导着,看他敲着太阳穴,估计也是问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