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的自我修养(23)
海棠一着急,看她真的要管这茬事,赶紧拔腿往另一边走。
整个场,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角落里拳打脚踢的一幕,像是极正常的事情,甚至都比不上台上的劲歌热舞来的重要。
袁沅沿着边缘的卡座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几个人似乎要拖着无力反击的年轻男人走出去,她压低了声音,气势冷然地喊一声:“程大力?!”
程大力已经被打得懵逼了,额头撞破后流的血淌到眼上脸上,整个人都模模糊糊。
“哟,大力,这是你老相好啊?”
有人笑着说了一句,另一道口哨声随之而起:“这长相,可以啊大力!”说着又给了他一脚。
不知道踢在哪里,程大力像一条垂死的鱼一样弹了一下,他勉力睁了睁眼皮,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看到两条大大的飘纱裤管,一截白莹莹的脚腕和一根金属支架,他挣扎了下。
“咳,是个瘸子。”
三人中的光头男补了一句,却没想到程大力被这句话给激了,从地上猛地拽起来扑上去抡起拳头对着光头的脸就是一顿乱砸。
“我日你妈!”
光头男肌肉贲张一条胳膊将程大力掀翻,按在地上跨上去,嘭嘭几拳头下去,触目惊心。
程大力已经是强弩之末,被掀翻就再也动弹不了,只朝天望着袁沅,身上挨着打,他却满脸是血地朝着袁沅的方向傻笑,像个白痴,但这双眼睛依旧又黑又亮。
“要什么?”
“什么?”一旁看戏的灰绿头发男人皱着眉头问袁沅,灯光乱闪,男人似乎看到这个女人眼中有一抹锋利的神色,他不得不从上到下再看了一眼她。
“我问你们要什么?要钱还是要命?”
“怎么,你还准备帮程大力给我们还钱?”
光头男人看程大力只剩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怕真给人打死,抹了一把刚才被砸中的鼻梁,扯起衣角随意擦了擦血迹,“可以啊,八万,不多不少。”
“我帮他还。”
袁沅话音未落,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她的脚腕,程大力死灰复燃般瞪着眼睛,“不要你管!”
程大力的手上应该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血,袁沅强忍着没有踹开他,强行无视,她对光头男说:“谁是债主?”
“这小姑娘哪里来的?”
背后横插进来一道沉重的声音,光头男三人立刻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男人很高,得有一米八五,年纪大概得有四十五朝上,模样说不上来的凶,他拧着眉毛,将几个人都扫了一圈,最后拎了拎裤蹲下去,仔细看了看,站起身怒道:“后门就在那边,拖出去再打会死?这地毯是进口北澳纯羊毛货不知道吗?”
“对不起大哥,对不起,下次我们注意!”
光头男看来是三人中的头头,看大哥雷霆震怒,吓得赶紧道歉。
凭空伸出一条细细的胳膊指了指袁沅:“哥,我朋友,你给帮个忙。”是海棠。
海棠站到袁沅身边,也看到程大力的手就在她脚边,皱皱眉,她轻声说:“这儿的老板,海哥。”
袁沅蹙眉,姓海?
她狐疑地看一眼海棠,再稍一打量压迫感十足的男人,没看出来长得像,除了两人个子都格外高。
“小姑娘,这小孩儿,跟你什么关系?”
海哥长得高,难得的是锻炼得宜,这个年纪没有肚腩没有赘肉,看身材也就是三十左右的壮年男人,一说话江湖气十足。
被人当众叫小姑娘,袁沅真的是无奈,她如实道:“我公司员工的家属。”
“嗤。”
墙角那个灰绿头发的男人出一声耻笑,被海哥瞪了一眼,“礼貌呢?让你们文明点!文明点!”
他一个巴掌扇在那人的非主流头发上,直接把发型给毁了。
“这小孩儿从我这儿借了钱,里外里一共8万。”海哥居高临下,看了眼朝他使眼色的海棠,“你既然是海棠的朋友,给你打个9.9折。”
海棠气得翻白眼,“800块?开一瓶轩尼诗都不够。”
“那怎么着,我钱大风刮来的?我该他的?他谁啊?”
海哥当众彪了几句,显然跟海棠很熟,口气是冲但没有恶意。
“好。”袁沅很干脆,“我去取钱,你能让你朋友帮我抬下他?定一个包厢。”
“取什么钱,刷卡。”
海哥一挥手,手一拍,那个灰绿头发的男人又遭了罪,刚整理好的头发又拍没了,“给他抬去,找个医药箱,别死我这儿了,回头还要引老鼠,。”
袁沅和海棠慢慢走,跟着光头男去刷卡,另外两人架着程大力找了个包厢。
海哥脚长走得快,一会儿就在闹哄哄的人群中没了影子。
扯住海棠,袁沅轻声问:“这真的是你哥?”
“堂的。”海棠道,“没看出来吧?”
袁沅摇头,的确看不出。
“我也看不出来,我这么大方,他这么抠门,气死我了。”海棠笑骂。
这么一闹腾,海棠一拍脑袋想起来童修丽还在楼上包厢里呆着,“那怎么着?我去招呼着你大嫂,你自己小心?”
“嗯。”袁沅拉住她,“别太过了。”她指的是他们这帮人“围攻”童修丽。
“知道了。”海棠怕她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她这是有意来求好,还找到了你,算是找对人。我呢,其一,不会不卖你的面子,其二,这年头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她童修丽现在靠着夏克铭,在广城名媛圈子里也算是响当当一号人,我做个顺水人情,以后有来有往,我也占便宜。”
袁沅点头,道理永远都是海棠懂得多,她知道自己多虑,催促她去包厢,自己去了程大力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の剧场
*
程大力:我觉得我的出场怎么这么怂啊?
作者:剧情需要而已,不要紧张
程大力:你是在报复我之前打了女主!
作者:……没有没有绝对灭有(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遁……)
第18章 程大力2.0
程大力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横在长沙发上,一条胳膊无力地垂下,脑门上覆着一块方形纱布,隐隐约约透着血红,与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理石的桌面上有一瓶开了的矿泉水瓶,红色的盖子丢在一边,还有一些医用的棉花和多余的纱布。
门一开一关,袁沅走入。
程大力歪着脑袋,半睁着眼睛看着她慢慢走到桌边,拿起矿泉水瓶子和纱布在坐回沙发。
房间里只开着一圈装饰灯,五彩的光,照耀在她的脸庞上,从上而下勾勒出一个立体轮廓。
程大力的视线从她的淡淡的眼眸扫到挺直的鼻梁和紧抿的红唇,往下是残疾的左腿。
沉默的她,让他想起那天被打的时候,她死咬着牙哼都不哼一声,明明痛的撕心裂肺却强忍的样子……
袁沅缓缓抬起右腿,白皙的脚腕上有一圈脏污的斑斑血迹,她慢条斯理地用矿泉水将纱布打湿。
忽然,程大力从沙发上翻身而下,额头随手贴着的纱布落在脚边,他似乎没有看到,脚步落在地上他定了定身形,缓缓走到袁沅的身边。
一站一立,袁沅手中的动作顿了下,抬眸,明眸闪烁着明媚的光芒,程大力却惊慌地不愿意直视她。
莽撞冲动的年轻人,此刻在寂静中,慢慢蹲下去,单膝跪在她腿边,从她手中接过在滴水的纱布,一只手像触碰珍宝一样轻柔地扶住她的小腿,另一只手用纱布轻轻按在自己留在她肌肤上的脏污血迹,动作柔和得不像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孩子。
他一点一点蹭着按着,直到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袁沅没有说话,从她的角度看这个年轻男孩子,叛逆邪气的眉宇间有股桀骜不驯的气质,脸庞的线条如此坚毅却也如此苍白脆弱,但紧抿的双唇克制了所有的情绪。
他们的距离如此之近,袁沅甚至感觉到他炽热缓和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肌肤上。
那一截小腿,已然白白净净,但他还是固执地在一抹再抹,动作轻得恍若羽毛浮在水面。
终于令他满意,松开手,垂在一侧,他再也无法忍受地哭出来,另一条胳膊盖在自己脸上,低垂的脑袋,像是一个犯错的少年再跟年长的姐姐认错。
“哭什么?”
袁沅伸手将染了血的纱布从他手中抽出来,丢在桌上,看都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