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玻璃(12)

作者:李庸和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成长 多年以后,我依旧忘不了在合租里的那些夜晚,从门缝里看见阿齐的每一个场景。他坐在书堆旁心神专注看书的坚毅而高大的侧影,那安安静静屏息凝视的神情,是那么热切的想要得到知识,仿佛就可以向命运前进,再推近一点点够向水中月的机会。他通过书堆沉淀下来独自面对孤独,也许就能从命运里获取最实惠而向上的馈赠,大约他也在对未来的渴望里拼命寻求慰藉。 点击展开

记住我之前说过的话。我迫切希望通过我的眼神传达想法,就那么盯着他,渐渐便陷入黑暗中昏厥了。

疼痛在我醒来那一刻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活过来了。

我深刻记得我在医院里醒来时,沉重撑开眼皮看向了模模糊糊的周围,刚一看清面前的病房,我的眼睛又模模糊糊起来,因为我开始流泪了,完完全全相信自己还活着,那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动,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大手术,但情绪在事前事后无法克制那种颤栗和夸张。

在那之前,我曾经在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隧道里找不到方向,就那么孤单地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长长的隧道周围四处都是呼唤我的声音,有父母家人,有曾经好过一时的同学,有亲爱的偲嘉,甚至还有来敲门叫我交租的房东的声音,最后一个人则是阿齐叫我还医药费。

而我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阿齐。

连带着他那双沾着眼屎又透着关心的眼睛,一起使我无比感动。

在我得知做手术加上醒来不过短短几小时,我为那睡了几天几夜的夸张错觉感到赧然,比阿齐的眼屎被我提醒更叫人赧然多了。因为我张口第一句是,我睡了几天了?

做手术加苏醒虽然只有几小时,但我住院确确实实得住几天。医院里有值班的护士,床头有呼叫按钮,吃饭有人叫卖,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我不想再麻烦阿齐了,但他记着我帮他过生日那次,头一晚在病房的陪护床上守夜了。他觉得我第一晚应该会很煎熬很难过,但是后来的几晚他从合租屋洗漱过后还是来守夜了。又说念及我们是小学同学,加上平常我为人有礼貌,人品好,照顾我一二是应该的。

而且他次日下午还把偲嘉接过来探望我了,其实准确来说,是偲嘉听说我做手术住院后,主动要过来探望的,连孝成也跟着过来了,他们还客套地买了水果和牛奶。

偲嘉踏进病房后便皱鼻说道:“其实我很讨厌医院,但是为了姐姐,我还是走进来了。”

接着我得知她和我有着同样不好的毛病。孝成作证指她每每生病都闷声不响的,还要藏着掖着,直到不行了被发现。而她那么辛苦撑着,只是为了躲避来医院。

阿齐不忘给我们的关系说一句旁白。看来,偲嘉是真正的认可俗仪了,要偲嘉认可一个人是很不容易的。

其实偲嘉也很好奇我的阑尾炎手术,在一旁于细节上照顾我时,没失掉小孩的天性,开始东问西问起来。为了唬掉她生病不来医院的毛病,我夸大其词讲述我从小病拖到做大手术,顺便朝他们挤了挤眼睛。

偲嘉听得入迷,在我格外细致说到由浅到深的疼痛时,她的嘴里也不禁发出咝咝的声音,我便看见她微张的小嘴里,一点红的舌尖轻抵在门牙上,上唇上张的弧度,使她稚嫩的脸颊两边都出现了浅浅的法令纹。

这使一旁的孝成和阿齐无声偷笑起来。

讲完病痛后,我嘱咐偲嘉以后一定不能拖病,有可能拖着拖着变成了无法再治的不良疾病,如果因为害怕来医院,失去了……她的第二次生命,留下了孤零零的孝成,以后也再见不到阿齐,那不是很不划算吗?

事关她的第二次生命,除了她就再无家人的哥哥和鼓励她活过来的阿齐,她再也无法用她对医院的恐惧来拒绝了,因为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更大的恐惧。也许我知道她为什么恐惧来医院,于是又对她说,来医院看病的时候,她可以一直有人陪伴,孝成不在有阿齐,阿齐不在有我,再不济找其他认识的人。

以至于偲嘉走的时候,还反过来宽慰了我,她在我汗臭的脸上亲吻了一下说,她不知道我的家人为什么也不在,但她这几天放学后都会过来看我的,一直到我出院为止,出院了她还会来找我玩儿,我也得去相信每天是有人来看望我的,一个人呆在医院的时候不要灰心。所以她把她每天揣着的童话书塞给了我,让我见书如见她,无聊了便读一读美好的童话让心情活过来。

阿齐那旁白又说,偲嘉已经把我当作哺乳期的生命那样对待起来。

而全程不多话的孝成,不明喜怒哀乐的在他们身后静静凝视我,甚至牵着偲嘉离去时,也神情异样地回头看了看我。

而我只是报以友好地冲他微笑。

人走后,阿齐拆开牛奶箱子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偲嘉做的一张贺卡,看起来很精心,打开后中间是她剪出来的两个立体的小人,笑脸手牵着手。她大致写的是我们是好朋友,我将会得到来自她最真挚的友情治愈,她会默默保佑我快速恢复的,请把卡片放在枕头下睡觉,一觉醒来无病无痛,妖魔鬼怪速速离开。

我失笑着如她所愿,将卡片放在枕头底下保佑自己,到了后来的一个晚上,她的卡片却没能驱掉夜游魔。

不仅偲嘉害怕医院,我也有点儿害怕了,医院住院部的磁场似乎与我不太合,我晚上睡不好觉,多梦且是噩梦,大多睡得浅。其中一晚,我才睡得好些了,嘴上又突然发痒起来,润冷冷的,跟果冻挨到了唇似的润软。一睁眼是一个大脸黑影笼罩着我,我头皮瞬间发麻,心惊时整个人动弹不得,也怕扯动伤口,不敢发力轻举妄动。

我害怕得只好闭上眼睛,默念福生无量天尊、阿弥陀佛、阿门……

心里□□着,我整个人似乎开始舒坦了,呼吸通畅了些,嘴上不再有异样堵得慌,鼻息频率正常了,上方也不再有压迫感了。我松了一口气醒过来,冷不防看见那道黑影在房间里并未消散,我顿时又僵住了,等回过神来想起什么,我便意识到那黑影不是什么鬼影子,而是梦游的阿齐!

我也没出现意识苏醒而身体未醒的睡眠障碍,而是被突然的可怕唬得一动不敢动。

我不晓得阿齐又哪儿来的压力致使梦游发作,大抵是想催我还医药费,没好意思张口,夜间魔怔了……又游走起来,做了那种荒唐动作。

导致我后来看见他总不自在,我也没开口索赔精神损失费什么的,还揣度着斟酌了一番,免得他感到夜长梦多又荒唐的梦游起来,我即使是借钱也先硬还了他垫付的钱。他这人面上总是客套得很,笑着说不急,但他那副梦游的躯体着实着急吖。

第9章 玫瑰花

即使还了阿齐钱,也不见他的梦游症好转。而且我还账时,他竟朝我说谢谢。在我郑重表达了谢谢之后,又纠正以他的角色应当说不客气。

他摸头憨笑,仍然谢我。

我这个室友有点儿傻。多半他把钱借给别人时,当了不少孙子,因此给当惯了。这年头债主当孙子是常事,多的是债户没脸没皮充当大爷的。

话说回来,出院回去之后,阿齐梦游比之前还要频繁多了。我有时劝他要不换个地方得了,不是换工作,只是换个工作的环境,也许没现在那么糟糕。他默不言语,我便认为他是个不管遇到多大压力都持之以恒的人。可是到了那么一天,我也不能察觉他内心曾经的波涛汹涌,以及他命运上发生的转折。

从我病后直到痊愈那天,阿齐就像这场阑尾炎,从很早以前埋下一个种子,复发后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和我的阑尾炎一样,被生活摘掉了。也和我腹上恢复得不错的疤痕那样,淡淡的,没在我这面生活里留下什么痕迹。

起初我的感觉只是阿齐凭空消失不见了,他很多天没有回合租屋,早晚都不见了踪影。而且他的房间本就空荡,东西都带走后,也没造成什么失落感,反而觉得这间房一直是这样的。偶然间我与房东太太搭上话,才确定他真的退了房不辞而别离开了。

按小时算,在他离去时长的一个周末里,我回到家中正享受其乐融融,突然的,我脑海里划过阿齐曾经说过我们是小学同学的话。于是,我回到卧室翻起了储物箱里所有的毕业照和同学录,如预料中的,小学毕业照和同学录压在最下面而铺了些灰尘污垢,书里甚至还有小小的爬虫蠹鱼。

我在毕业照上找了大半天,难以找到阿齐的脸孔,我们班的男孩子当时大多都又矮又挫的,时隔多年,不少人变化极大,不好找也实属正常。因此我一页一页翻起了同学录,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叫刘笑齐的人,绰号齐天大圣。看见他姓名的那一刻,我不知哪里来的心潮澎湃,翻本子的手都由心而颤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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