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玻璃(2)
书名:长颈玻璃
作者:李庸和
文案:
多年以后,我依旧忘不了在合租里的那些夜晚,从门缝里看见阿齐的每一个场景。
他坐在书堆旁心神专注看书的坚毅而高大的侧影,那安安静静屏息凝视的神情,是那么热切的想要得到知识,仿佛就可以向命运前进,再推近一点点够向水中月的机会。他通过书堆沉淀下来独自面对孤独,也许就能从命运里获取最实惠而向上的馈赠,大约他也在对未来的渴望里拼命寻求慰藉。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每个人都是主角 ┃ 配角:每个人都是配角 ┃ 其它:
第1章 混蛋
也许事情要从几年前说起,我遇到阿齐的那一天开始。当我的记忆里逐渐有他的存在时。
才认识阿齐的时候是在合租期间,那时我大学毕业不久,因为就近实习的工作地点而租了房。
初从学校搬出来,急寻落脚点,不管租房环境好坏,不管室友是人是鬼,也不管房东是何方神圣,一切从急从便宜,没能多挑。因我没大挑,租房还算速战速决。
等安定住下之后,才后知后觉忐忑起来。室友是个青年人,一切不详。只是从房东那里得知这位青年叫阿齐,并在整理新住处时发现上个租客留下来的纸条,那位租客写道,对面房间的小子是个混账!
上位租客的提醒,加深了我草率租房的担忧,更何况我已从某些有过合租经历的人那里听见一些新闻,新闻即是关于各人室友的种种恶行。所以倒霉的她们老提醒我说,趁早打消对室友抱有任何好的幻想和念头,那是非常愚蠢又没有生活经验的。
当下为生活所迫的人,也只好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掉,尽量抱着侥幸继续朝当前的路走下去。想到在对方那里大半也有可能担忧新来的租客的情况,这样换位思考,我受用了一些。
当初我抱着侥幸成为了他的室友,事实上,我真是幸的。但是在我不知道自己是幸的情况下,前期也闹了不少自以为是的尴尬。
我住下的当天,室友没有回来的迹象,在我忙活大半天整理好住处,做了卫生,烧了顿饭吃,又洗漱休息后已是深夜。搞不准对方就是半夜才回家,年轻而需要发泄血性的人,值得庆幸的是如果有那种行为,起码没有在合租屋里乱来。在不了解室友的前期,我的胡乱猜测也许也很混账。
可能水土不服……不服厨房的水质,灶台柜上的霉菌,租房脏旧的环境,以至于我在一大早顶着黑眼圈蹲了很久的厕所,尽管那是一座马桶,但我不太能接受除了自家以外的马桶,更何况它的坐盖已坏掉,我也只好费力蹲上去解手。
因为蹲得腿麻,有些贫血的我扶着墙出来打算回房再躺上一会儿。还没走几步,我和突然出现在廊里的高个子青年同时发出受到惊吓的声音,碰头的瞬间甚至以为遇到了入室抢劫,醒神些后记起我有了一个室友。
且不先说他乱头粗服。然着宽松素服,披头散发又气色差的我也没好到哪儿去。我才撩开些长发露了点起码的微笑,对方已先清冷道了一声你好。
我同回一声你好,报了名字和新租客的身份,等面相疲惫的他也做了差不多的介绍,我加快脚步即回房拾掇了自己。
初次见到阿齐的那个清晨,我没来得及刷牙洗脸,身上混着拉肚子的臭味儿,以这副狼狈模样见到了我从学校出来后的第一个室友。当扫过他外形上的不修边幅,最终看清他的样子后,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所以仓皇回房收拾了自己。
事实上,他的确有一副混蛋的长相。使愚昧肤浅的我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昨晚在哪个夜场厮混去了。
即使他拥有混蛋的长相,也不能使我掉以轻心,该防备陌生人的日间照样防备着。
为着礼貌与友好,我在做早餐的时候多做了一些,但是没有提醒他吃,只是洗了自己的碗,将早餐留在了餐桌上,然后去做实习生了。
出门前,我瞥到了他换下来的鞋子上有泥巴,便卑鄙地联想到了他的性趣,于是更加不讲道理的认为他是个混蛋了。综合上个租客留下来的纸条,我在路上不停地思索起来,首先上个租客很可能是个女人,这是在她曾经用过的房间和厕所的痕迹上推断的,以及她咒骂对面房间的青年是个混蛋。
这个清早我莫名其妙给阿齐定义了混蛋的标签之后,又围绕着他的混蛋继续猜测他和上个女租客发生过什么。
我有时候就是这么胡思乱想。
在合租上,我们双方始终保持着生活上的距离感,彼此都安静的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最重要的是不给对方在合租期间添麻烦。我洗过头发一定清理厕所的发丝,保持卫生。他也暂时没发出过什么奇怪的声音,而且除了第一天见到的他不太整洁,后来几乎没有过,这个男人在房子里还算体面。厨房几乎只有我一个人用,而卫生区域分别包揽着轮流打扫,搭配得愉快。
依着其他过来人的遭遇,我简直是中了大奖。
唯一不放心的是在安全隐患上,别说认识很久的人也人心隔肚皮,更何况男室友是个不太熟悉的人,且不详人品。
由于我的不太放心,晚间睡觉时会反锁房门,也会搬点东西抵住门,还在枕头底下备了一把锋利的剪刀,也许很不自量力,但能使我安心一些。
其实入住不久,彼此安静的好感很快又降低了,我还把他当作轻佻的人,因为有天早上他去上班前说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我,我的脸庞使他感到熟悉,说这话的同时,他头一回正眼细细打量了我,那种目光使我感到不自在。我开始觉得他不礼貌,他混蛋的标签仿佛在我眼前有了色彩,像素画上了颜料,像黑白电影升级成了彩色电影,由此生动了起来。
他还搭话唤我,俗仪,你姓什么呢?俗仪是哪两个字?
我回答,姓任,礼俗的俗,仪态的仪。那天粗略介绍自己的时候,我好像是只告诉他,我叫俗仪。
他听后长噢一声,脸上出现恍然而轻浮的笑容,他说他以前有小学同学也叫这个名字。他只说了这么一句。我以为他有同学也叫俗仪,没问是否连姓氏也一样,因为没大放在心上,同名是件很正常的小事。就我表弟的名字来说,也有很多相同的,他叫李伟。
从他说好像见过我,我内心就嘲笑他以为自己是贾宝玉,但其实他是个很老套的轻浮人,接而我又夸张联想起他和上个女租客之间的恩怨情仇。不久后,我发现他确实可能有不良动机,因为我在后来的夜跑时间里发现,他有时候也在跟着我跑步,但是保持着距离,如同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生活一样,像一道影子,默默在光下移动。他也并未搭话,只是安静在后头跑着。
这令我心里生出一点怪异,他又使我不自在起来。而且前些天我夜跑时,他只呆在自己的房间里。我运动没多久,他也开始运动了?保持警惕的我才不会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有样学样做跟屁虫呢。
于是我暂停了夜跑锻炼,直到某天乘公交车遇到某种情况,才解除了我从一开始对他的误会。
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人很多,人挨人也是正常,但我左边的陌生男人直使我不舒坦,他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我,这触碰不似无意的,他自己似乎也产生了一些心虚的肢体动作,眼睛东瞟西瞟,吞咽口水频繁。
我疑虑自己是否过于敏感时,人头攒动的车内有了点动静,一位戴深色针织帽,穿得灰暗的熟脸出现在我视线里。他努力挤了过来,一边低声朝周围的人说些见谅的话,然后到达我附近后,用瘦高的躯体隔开了那个令我不舒服的男人。他虽然试图想替我撑出点空间,像往常一样保持距离,但车上实在是太拥挤了,他的胸膛不免就贴到了我的肩膀那侧,温乎乎的。
我忽然有点紧张起来,但这种情况的不自在并不同之前一样,这是一种关系还没到达亲密空间所产生的自然反应。且鉴于他的英雄举动。
阿齐单手抓著上面的拉环,一只手揣在裤兜里,站稳后向我寒暄起来。大约也怕被人当作不怀好意的男人,突兀挤过来的他才想起来要寒暄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