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94)
外面的飞短流长,郁铮和乔瑞都只是看看听听就算。
不知道郁铮怎样,乔瑞对现状挺满意的。脱离了婚姻关系,就卸下了很多义务责任,只要隔几天看到他,开开心心共度一晚就很好。
郁铮对现状其实也很满足:每次相见,小妻子都是笑靥如花,这就足够了。
此外,郁氏开始与天瑜合作一些长期发展的项目。这类事,他都让同事出面,去跟邱佩瑜或乔瑞接洽——利用工作之便见爱人,不是他的风格。怎么说呢,跟邱佩瑜就是相互卖人情的事儿:他想踏踏实实跟乔瑞约会的时候,邱佩瑜看在合作带来的公司业绩情面上,总会让乔瑞准时下班。
也是挺可气又挺好笑的一个事儿:目前为止,情敌一个没有,却要时不时跟她的老板抢她。还是个女老板。
不知道是舆论压力导致,还是证据确凿的缘故,五月初,贺既明的案子开庭。
强/奸罪板上钉钉:受害者在事发当日,臂、胸部、大腿皆有被大力钳制、掐出的淤痕;颈部有水果刀划出的血痕;私密处有擦伤:体内留有被告方的精/液。
当然,这些到了法庭上,律师冷静陈述的时候,都是相关的最直白的字眼:外/阴、阴/道,被强迫发生性/交……等等。
那天,乔瑞也去了,位置是最后一排。
听来听去,她最大的感触居然是:公检法能不能够考虑改变这种做派,用大众都能接受的词汇代替那些赤/裸/裸的词儿?——这些,从做录开始,就已经形成对受害者的困扰,甚至于精神层面无形无意带来的压力、伤害。
心理创伤恢复之类的善举,有多少因素是这一类情况引发的?
如果今天在原告位置的是辰辰,她恐怕要心疼、愤怒死。
现在的原告是郁薇。
她远远瞧着,在郁薇回答那些令人难堪却不得不答的问题的时候。
在她的位置看去,郁薇显得孤零零的,但是目光清冷、神色坚毅。
她心疼了。这是没办法骗自己的事儿。
可是……
就算变态杀人犯,生活也是善恶交织,她总不能因为同情,就与前小姑子冰释前嫌。
道德、生活理念都不同,没法儿共处一屋檐下。
乔瑞笃定这一点。
案件宣判,已是六月初。
贺既明强/奸、商业罪案并罚,获刑十九年,无上诉意图。
郁铮陪父母妹妹出国散心,公司业务全权交给陆仲轩、杨琛、魏晓冲打理。
出行前夕,他来接乔瑞,“去宠物收容所看看?”
“好啊。”乔瑞欣然点头,“得带够猫粮狗粮。”
“后备箱满了。”他说。
乔瑞笑着搂了搂他。
到了宠物收容所,他熟门熟路地带她去见一只小奶猫,“之前提过,给果果找个伴儿,你总没行动,我就先踅摸了一个。”
乔瑞这才意识到,这厮是收容所的常客,也就是说,他没事儿也会亲自参与公益活动。
郁铮要乔瑞见的,是一只两个月大的田园猫,通身雪白,生了一双大大的蓝眼睛。
这里的环境其实不大好,小家伙被安置在笼子里。
乔瑞蹲下去,“嗨。”
小家伙审视着她,继而从笼子角落挪到她跟前,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
“喜欢我吗?”乔瑞笑着,伸进笼子。
片刻后,小奶猫竟直起身,一只前爪搭在乔瑞的指尖。
“嗳……”乔瑞扭头看郁铮。
“这小子喜欢你,”郁铮揉了揉她的脸,“也喜欢我。”
“……哦。”
他提议:“带回家,跟果果做伴儿吧?”
“好。”这事儿,乔瑞毫不犹豫。
郁铮转去跟收容所的工作人员商谈,内容不外乎是要先把小家伙送去专业培训构学规矩、查看健康状况——万一携带病菌,又传染给果果,他家的小瑞瑞会疯掉的。
谈妥之后,他当即把相应款项支付给收容所的账户。
这时候,乔瑞已经跟小奶猫进一步联络感情,把小东西抱怀里了。
“培训之后你再来领。”郁铮过去煞风景,“放下,回家吃饭去。”
乔瑞明白他的做法才是最理智的,依依不舍地跟小家伙道别。
有工作人员建议道:“能不能这就把名字落实?这样好处多多。”
两个人说好,一时间却没个结果——一方提出的,立马就被另一方否了。
“要不然……”乔瑞竭力转动脑筋,“就叫双喜吧?”她看向郁铮,“俩儿子了,双喜临门。”
他就一个字儿:“俗。”
乔瑞想打他,却在同时继续开展寓意吉祥的思路:“团团、圆圆、雪雪?”
郁铮想一下,说:“圆圆吧。”团团的寓意太直白了,不合他品味,圆圆倒是挺好的——以后,小家伙一定跟果果一样圆乎乎的。
乔瑞见他同意了,长舒一口气。
工作人员笑眯眯地记下来,说:“那成,今天起,圆圆就是有家长的小孩儿了。等到培训结束,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二位。”
郁铮不在郁氏期间,对她仍有动作:
香港一次拍卖会上,他以千万价格拍下一款女式胸针。
退场时媒体采访:这款胸针,郁生打算怎样安排?
他淡淡一笑回一句:长辈吩咐过,拍下就送太太。
乔瑞看到新闻,暗笑了一阵,腹诽道:郁生,秀恩爱、死得快,都没听说过嘛?
过了一阵子,她果然收到了那枚胸针。
她也不藏着掖着,遇到适当的场合,胸针与礼服又搭的时候,便大大方方戴上——没事就送花打电话给她的男人不在少数,她真没有开展新感情的打算,索性就把与郁铮相关的配饰派上用场,足够令人知难而退。
因为他不在b市,她也就回到左岸自己的窝——有一样打心底爱着她的人整日守着,小果果现在连续几天看不到她都没所谓,再者,动不动忙得更半夜回家打扰小姑果果两只的休息,她也真不好意思。
于是,大多数日子回左岸凑合。
她以为,之后的十年二十年,都要这样度过:心里满满的,但婚姻形式上不得圆满。
直到那一天晚上,郁薇出现在她门外。当时不知,这是她重大转折的开始。
那晚,乔瑞随邱佩瑜参加了一个宴会,喝了不少酒,没多,但回来之后有点儿晕乎乎的。
跟郁铮通话的时候,她诉苦:“现在才知道,公关这行业,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尤其有个混蛋女老板的时候。”
郁铮又是心疼又是笑,“签合同之前,你也没跟我商量。”
“是是是,我错了,好吧?”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语气关切。
“真高了就没时间跟你吐槽了。”乔瑞笑说,“放心,日常负能量而已。”
郁铮听得出,媳妇儿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便半真半假地说:“要是跟我撒谎,回去我得想着法子弄死你。”
弄死?鉴于以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又煎熬又享受的销/魂经历,这词儿让乔瑞不敢接招了,她直接岔开话题:“今晚我得早点儿睡,明天上午有个新闻发布会,不跟你多说了哈。”
郁铮却抱怨:“也不问问我在外边儿怎么样?是死是活你都不关心是吧?”
“真能扯。”乔瑞无奈,“那好吧,请问郁先生,旅游感受怎么样?要不要我帮您投诉一些部门不合您心意的服务?”
郁铮笑出声来,“小兔崽子,忒淘气。”
乔瑞也笑,“看准你不会受委屈而已,再说了,你就算受得了,也看不了爹妈憋屈,对吧?咱俩明天聊?”
“好。”
“bye。”
“瑞宝贝儿,我爱你。”
乔瑞听了,心海荡起柔软的涟漪,却只是怂怂地回了“晚安”二字。
放下,洗漱、泡澡、上/床用去一个多小时。
睡下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响了。
乔瑞以为是安保人员有当面告知的情况——别的亲友不可能不打电话就过来。
到了门厅,在视屏通话器看到久违的郁薇、齐蓝心的容颜。她身形微微一震。
近似于大半夜遇到鬼的感觉。最起码,郁薇现在应该在海外。
郁薇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神色平静而真诚地道:“嫂子,我就是过来看看你,让我上去,给我几分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