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寸(93)
想想也是,教养、原则与工作能力,性质不同,只是稍稍有些联系。
这样一来,就由不得助理有些心疼乔瑞了:整天被大老板拎来拎去,忙得五迷道,还要做好副总的分内工作,怕是大男人都疲于应付。居然也稳妥地走过来了,每天早上,都会神清气爽地准时出现在公司。
做为助理,能帮的有限,就想在细节上对上司更周到一些。
近期,有个一线杂志要举办颁奖盛典,这项目由天瑜来做。
邱佩瑜让乔瑞自由发挥,能做什么就做什么。
没有明确任务的指令是最要命的。
整个下午,乔瑞就忙这事儿了。有长期提供场地的合作方,这一点还好。她去场地看过,回到公司,和策划人员一起拟出大致方案,逐一敲定各个环节,细致到灯光音效、嘉宾出场顺序、媒体粉丝位置、临场服务安保……等等。
——这些只是初期想要的效果,具体执行起来,不知道还有多少难题。
灯光音效可能临时电源短路;嘉宾都是明星,就算咖位不到,也会争取一把第一位出场或压轴;媒体粉丝有过当场神经失控的先例,所以安保人员一定要尽责且敏锐。
公关公司的服务宗旨,就是平衡参与方的心态,避免所有能想到的意外,把整个活动做到环环相扣。
乙方性质的工作,最磨人,但只要做成功,就会带来莫大的成就感。
下午四点五十分,邱佩瑜把乔瑞唤到办公室:“郁先生要来接你,十分钟后,你准时下班。”
乔瑞不知作何反应,看起来也就没有反应。
邱佩瑜说:“你去看场地的时候,他亲自过来,跟我谈了一些可以长期合作的项目——郁氏的影视分公司,团队实力雄厚,我很看好发展前景。他是潜在大客户。”
乔瑞挑眉。所以呢?要她曲意逢迎前夫么?
“没有让你下班后出卖色相的意思。他只是希望今天能跟女朋友好好儿吃一餐饭,我愿意卖他这个人情。有时候,工作真就是公私不分,想分也分不开。一直不能把他发展成长期合作伙伴,我还是挺遗憾的。”
乔瑞想想,认可了对方没有让自己为了业务应付前夫的实情。如果那厮要与天瑜长期合作,她少不了工作、私人时间都跟他碰面的情况,具体存在的风险,谁都担保不了——万一双方都翻脸,麻烦很大的,而且,绝对是他们很可能做得出的事儿——都离过一回婚了,还能有什么豁不出去的?
想通了,乔瑞点头一笑,“明白了。”
邱佩瑜摆一摆,“去吧。要是有备用的更正式的衣服,换上。听说他要请你去吃西餐。”乔瑞穿的是纯白小西服、黑色阔腿长裤、高跟鞋,去西餐厅也合适,但她私心里希望她穿戴能更隆重一点儿——也是神了,总想让小破孩儿对郁铮更认真一点儿,总盼着俩人早点儿复婚。
乔瑞啼笑皆非,转头就忽略不计,踩着细高跟鞋子回到办公室,带上袋下楼。
郁铮的车子就在公司门前等。
见她走来,他下车,举止优雅而绅士地请她坐到副驾座,习惯性地帮她系好安全带,随后才上车,平缓驶入车道。
“收到花没有?”路上,郁铮问乔瑞。
乔瑞嗯了一声。
“看到卡片没有?”他又问。
她就又嗯了一声。
郁铮说:“不用急着感动或吐槽,以后还多的是。”
乔瑞侧头看他,笑,“郁先生,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套路。”
郁铮笑道:“以前的套路很失败,再不换新的,不是太傻了?”
乔瑞略一思忖,说:“走,带你逛商场买买买去。”时间还早,这就吃晚饭的话,半夜一定会饿醒。
“说真的?”郁铮转头凝她一眼,眸子灿若星辰。
“真的,要不然换我开车?去商场的路,我比你熟。”
“你还是省省吧。”郁铮瞥她的高跟鞋一眼。
换她开车,就得脱掉鞋子赤着脚——小妮子骨子里其实是特别遵守法则的人,但在一旁看着,总少不得心疼。
说起来也是很少见了:应该是平衡感极佳的缘故,从来是上班高跟鞋、下班人字拖,周末出门就是一水儿的平跟鞋,她从没有觉得不适应的时候,步调能随着鞋子自然而然地调整到如一的优雅。
到了商场,乔瑞完全开启为男友买买买模式,为他悉心挑选墨镜、平光镜、腰带、打火、袖扣,期间自然少不得时时跟他交流看法。
期间竟也是乐横生:遇见本能反感的品牌、不喜的款式,郁铮就摇头说不行。
乔瑞就跟他咬耳朵,微声说:“我们家郁先生怎么可能有不行的时候?说不行认怂的不从来是我吗?”
郁铮听了,神色拧巴。
乔瑞笑不可支。她只是在现状面前倾诉过往不搭边儿的事实而已,跟他,也不用觉得亏心。
可是,几秒钟后,他就在她耳边悄声道:“别急着眉飞色舞的。乔小姐,抽空展望一下今晚的战况。”顿一顿,煞有介事地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乔瑞听了,挑衅的扬了扬眉。——心虚是一定的,但气势不能落下风。
相对享用西餐的时候,郁铮对她提起一事:“等贺既明判了,我得带爸妈出去散散心。”
“嗯?”乔瑞一时间有点儿犯迷糊:最该散心的,难道不是郁薇么?
“薇薇也去。”他笑,“以为你不愿意提她。”
乔瑞莞尔,“倒也没到那地步。”停一停,问道,“你爸妈的状态,没看起来那么好吧?”
郁铮点头,“一个高血压,一个神经性头疼,这一阵都是反反复复的。薇薇就更别提了,现在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要出去的话,一准儿是不舒服去医院。我想陪他们到国外转转。”
乔瑞建议道:“听说澳洲不错,我小叔小婶考虑移民的时候,选的是那边。购物的话,港澳就不错。”伍美宁跟郁薇,都喜欢到香港购物。
“成,接受建议,回头好好儿安排一下路线。”他问她,“要不要一起?”
“我去干嘛啊?”乔瑞立刻摇头,“少来,第一我没时间,第二我没活受罪的瘾。”
他就笑,“我得离开两个月的样子,你放心么?”
“巴不得呢。”乔瑞说,“祝你在外边遇到个更好的人。”
他抿唇,睨着她,“我不在的时候,你乖乖的,别理追你的人。”
乔瑞用指勾出颈间的链子,让他看那枚戒指,“放心,没人愿意搭理我这种心里有主儿的人。”
郁铮笑着握住她的。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了以前的家。不知道是不是他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消息影响所至,她对他的情绪打心底起了微妙的变化。很珍惜眼前的相处,和晚上的缠绵。
动情时,他仍是动脑子算了算日子,柔声问她:“可以么?别搞出事儿来。”是问她还有没有吃药。
她不着调地反问:“那你想不想搞出事儿来?”
他不搭理她,伸向床头柜,要采用安全措施。也不知道那东西有没有过期一说,放到现在,都跨年了。
她伸拦下他,语带笑意:“没事。等你走了,我再把药停了。”
“就不该吃。”他说。
她咬着他耳根,“不吃药也不待见你戴那玩意儿,本来就够折腾人了,戴上完全是没完没了。”
郁铮闷声笑起来。类似的抱怨,听过不少次了——“打量我就多享受似的。”
她笑意更浓,舒展开身形,迎接他的采撷。下一秒,轻哼一声,又抱怨:“你就不能轻点儿……”
他低喘着咬一下她的唇,“事儿事儿的。这也怪我?十天半个月见不着人,搁你能不心急?”
她想反驳,却被他以吻封唇。
整个四月,郁铮动辄就送花送礼物,只要她时间允许,就到天瑜接她下班,初恋爱的情侣似的约会。
一直追着俩人新动向的媒体持续做出报道,吃瓜群众大多数喜闻乐见:真爱难寻,近乎焦虑地盼着两个人复婚的消息;少数则有点儿失望:不是觉得郁铮值得更好更乖的女人,就是觉得乔瑞值得更帅更有才华的男人,你让他们说出个名字来,也说不出。
——这心态,多多少少出于守旧的观念,觉得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做自媒体、公关这种整日里抛头露面的工作,亦或打心底觉得时尚圈的男人靠不住,凭据是已经蹲监狱的贺既明。